(東西問)白文剛：為什么要讓民主歸位？

　　中新社北京3月17日電 題：為什么要讓民主歸位？

　　作者 白文剛 中國傳媒大學政府與公共事務學院教授

　　民主是現代政治的核心價值之一，毫無疑問應該珍視，這是現代政治文明基本的共識。但是，真正珍視民主，就要準確理解民主的本質及其在政治中的地位。否則，民主就有可能被誤解、濫用，從而使政治發展走到民主的反面。正如中國當代政治學者楊光斌教授所言：“民主的越位、錯位、缺位，都會對國家治理和政治生活造成重大困擾，甚至招致血光之災”，“民主應該歸位”。

　　那么如何讓民主歸位呢？從文明傳播的視野，也即文明與文明互動交流的人類文明史和當代中國的具體情況來看，關鍵是要破除民主話語的壟斷地位和民主萬能的價值迷思，建設好真正符合民主真諦、中國國情和人民需要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這可以被概括為是讓民主歸位的“兩破一立”。做到“兩破一立”，需要充分的文明自信。

　　首先，要破除民主話語在政治中的壟斷地位，尤其是避免用民主與否敘述評判中國傳統政治。民主當然是現代政治的核心概念之一，這個不能也不應該否認。但值得注意的是，由于西方話語霸權的強勢影響，導致在對中國傳統政治的研究和評述中，也充斥著民主及其相關概念。批評中國傳統政治的，將其定性為專制政治；為中國傳統政治辯護的，則努力強調中國傳統政治也有民主基因，希望以此多少為中國傳統政治加分。但從文明傳播視角來看，不論是把中國傳統政治歸為專制政治，還是贊揚其有民主因素乃至基因，從本質上來說，都是在曲解中國傳統政治文明。

　　制度是文化的產物。從人類文明史來看，地處歐亞大陸東部的中華文明發展的地理環境、政治規模、價值理念、周邊環境和主要挑戰，都與遠在歐亞大陸西端一隅的古希臘完全不同。中華文明基于自己的文化觀念，建立并發展了自己的政治哲學和政治制度，有自己鮮明、獨特的政治價值追求。這種追求不是民主的，卻是民本的。從治理成效來看，中國傳統政治所取得的成就毫不遜色于古希臘城邦政治，甚至在很多方面是后者無法比擬的。近代以來，中國傳統政治文明被用民主與否作評判，這既是民主概念的越位和濫用，也是對中國傳統政治文明的嚴重曲解。說到底是文明自卑的表現。

　　其次，要破除民主萬能的神話，客觀認識民主的價值和功能，打消“民主必然帶來善治”的浪漫主義想法。民主必然帶來善治，是近代以來受西方文明強勢傳播影響，形成的一種普遍政治認知。西方國家出于種種原因，更是大肆神話民主的價值。但是，人類民主政治實踐的歷史昭示我們：對民主不應該抱有如此浪漫主義的想法，以為它是解決一切社會問題的靈丹妙藥，把民主推上無所不能的神壇。

　　僅從當代歷史來看，不論蘇聯解體、“阿拉伯之春”“橙色革命”等事件展示的一輪又一輪的國家失敗，還是今天正在上演的烏克蘭悲劇，都是打著民主的旗號展開的。但滿懷希望換來的是巨大的失望。如果把這些國家的失敗理解為是民主不成熟、不合格的話，那就再看看所謂成熟的西方民主國家。不論是近年來的民粹興起，政治極化，還是西方國家在這次新冠疫情中的表現，以及在事關世界和平與穩定重大戰略上作出的決策，恐怕都不能說是成功的、完美的。

　　因此，必須認識到，民主是重要的政治價值，是必要的；但是，民主不是萬能的，甚至是有缺陷的。建設良好的民主政治，既必須堅持民主價值，也要認識到民主的局限性，將其置于合適的框架和序列，否則錯位的民主可能會帶來民主和政治發展的悲劇。

　　再次，要以高度的文明自信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我們提出“兩破”，不是為了否定民主，而是為了更準確地理解民主的實質、更真誠地珍視民主的價值，更好地推進中國乃至世界的民主建設，簡言之，讓民主歸于其正位。

　　從中國實踐來看，理解民主、珍視民主，第一是要堅持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不斷推進中國的民主建設。民主可以有各種形式，但從根本上來說，就是要讓人民當家作主。中國共產黨誕生于新文化運動和五四運動之后，本身就是近代中國追求民主進步的產物。自成立以后始終秉持堅定的人民立場，以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為宗旨，并在其發展歷程中不斷宣傳民主思想，積極探索適合中國發展的民主制度，在1949年建立了人民民主的共和國，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建設奠定了基礎。改革開放后繼續探索中國的民主道路，明確提出人民民主是社會主義的生命，有力推進了中國的民主建設。建黨百年之際，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提出，更是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建設推進到一個新的階段。這一系列努力充分展示了中國共產黨對民主的不懈追求，也推動了中國民主建設的不斷發展。

　　第二是要以開放的胸襟從人類文明史中汲取民主建設的經驗和智慧。民主概念雖然誕生于西方，但它已經成為全人類文明進步的重要價值。我們不照搬西方的民主模式，但是要對西方及全球各地成功的民主建設經驗持開放的態度，積極汲取其有益經驗，不斷助力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的發展。汲取人類文明史中民主建設的經驗，還要包括從中國傳統政治中吸取經驗。雖然本文不主張以民主與否去評述中國傳統政治，但不可否認的是，中國傳統政治中有豐富的治理經驗可以通過創造性轉換和創新性發展，助益今天中國的民主建設。對于自身寶貴的傳統文化資源，我們更要珍視。

　　第三是要有信心為世界民主建設作出中國的獨特貢獻。文明因互鑒而精彩。民主概念誕生于西方，中國的民主建設是從學習借鑒西方開始的。但是，由于不同的歷史文化與傳統，民主一旦落地中國，與中國文化相融合，就創造出了新的更加豐富的模式。隨著中國的發展，這種新模式必然會對世界其他國家產生有益的影響。這既是文明傳播的規律，也是文明傳播的價值。

　　綜上所述，民主是現代政治的核心價值，為了更好地珍視民主、建設民主，我們要在文明傳播的視野中客觀理解民主的價值及其發展、其規律，并以高度的文明自信讓民主歸位。如此，才能更好地實現民主、推進民主，讓民主造福于人類發展。在這個歷史進程中，中國有信心作出自己獨特的貢獻。(完)

　　作者簡介：

　　白文剛，歷史學博士，中國傳媒大學政府與公共事務學院教授、博導、政治傳播系主任，中國傳媒大學政治傳播研究所副所長。主要從事政治傳播、文明傳播研究。代表性成果有《中國古代政治傳播研究》《應變與困境：清末新政時期的意識形態控制》《文明傳播中的受眾動機與傳播效果》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