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危機困擾的2009年正在迎來第一個有全球意義的節日———春節，而這個節日的心臟就在中國。春節過得好不好，成為世界評估這一年中國過得順不順的第一個晴雨表。新年前三周的世界媒體上充斥了壞消息，驚慌繼續在亞洲及大西洋兩岸的很多地區蔓延，很多人天然地相信，占盡這個世界30年風光的中國此次休想逃脫，一定會出點“大事”，甚至中斷其神話般的現代化進程。于是，很多人用放大鏡一般的眼睛對準中國，中國發生的每一點不順利都令他們興奮。一些農民工失業了，他們會不會“造反”？個別餐廳的老板抱怨天價年夜飯沒訂出去，整個華人世界的春節消費會不會垮塌？這些看似很有邏輯的分析正在被春節越來越紅火的景象擊碎。在中國人看來，困難是局部的，春節是普天下的；傷心是一時的，春節卻是永恒的。今年中國的春節決不會成為灰色的例外，世界只會在驚奇中感到暖意。

　　西方媒體描繪“暗淡”春節

　　西方今年對中國春節的觀察，相當狹隘地集中在金融危機帶來的經濟困難上。這個持續了幾千年的強大傳統被說得與一些公司的賬目表一樣脆弱。一些媒體給今年春節定下的“暗淡”基調，與許多中國人自己的感受有出入。

　　法新社18日在題為“中國迎來‘縮水’春節”的報道中說，春節是中國人大規模消費的時刻，每到年關，13億中國人會拿年終獎買東西，給親友送紅包。“但從高檔酒店‘縮水’的預訂和家長不得不為孩子買二手禮物來看，中國人在全球經濟危機之下迎來的牛年春節是暗淡的”。在報道中，法新社稱中國人過年的重中之重———年夜飯是謹慎消費情緒的最大受害者。報道援引中國一家餐飲業網站的調查說，1800名受訪者中只有6%的人愿意吃人均消費120元以上的年夜飯。不過，中國人自己清楚，即使沒有這場經濟危機，大多數崇尚節儉的中國老百姓也不會花這么多錢吃年夜飯。法新社報道中的另一個例子離普通中國人的生活更遠。文章說，廣州一家五星級酒店去年曾提供10人消費19.8萬元人民幣的天價年夜飯，“考慮目前的經濟形勢，今年已經取消”。但這篇文章的作者不知是否曉得，在許多中國人看來，如此奢侈的年夜飯壓根兒不該出現。法新社文中提到的給孩子買二手玩具的家長是一名在北京從事家政服務的年輕母親，不過她給孩子買的是芭比娃娃。在中國，其價格在200元上下。

　　作為“人類最大規模年度遷徙”,春運每年都會受到西方媒體關注。而農民工則是這些媒體在描繪“暗淡春節”時最常接觸的人群。法國《費加羅報》21日稱，“中國今年不同往年，經濟保持兩位數增長的黃金時代一去不復返”，文章斷言對于很多返鄉農民工來說，“回程票是多余的”，稱他們中許多人將在失業等“普遍憂慮”中等待“痛苦的明天”。美聯社認為中國迎來“不開心的春節”,并稱在一些地區，失業及工廠突然倒閉引起示威，引發了政府對社會穩定的擔心。美國《華爾街日報》說，對中國農民工來說，這是一個“痛苦的春節”。法新社等媒體22日援引中國國家統計局局長馬建堂的話說，中國1.2億農民工中約有1/4，也就是3000萬人已經回家，其中因所在工廠受金融危機沖擊停產、半停產而回家的人約占20%。

　　春節前“消費低迷”是西方媒體宣稱“這個春節有點冷”的主要論據之一。DDMA企業管理咨詢公司日前發布的一項調查結果被多家西方媒體轉引。《華爾街日報》21日在題為“中國春節的銷售難題”中稱，該調查結果顯示，4500名北京、上海、廣州等地的中國電話受訪者中有60%的人2009年打算削減開支。法新社援引該公司總監的話說，對經濟的擔心和年終獎減少是影響消費信心的主要原因。法新社說，除中國大陸外，香港、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地的消費者也都變得謹慎起來。

　　有分析人士注意到，為得出春節“暗淡”的結論，西方媒體多將目光盯在失業農民工和富人身上，這兩個社會群體受經濟危機沖擊較大，但他們的不愉快并不能掩蓋中國社會整體的春節氛圍。新加坡《聯合早報》19日說，與DDMA的結果相反，北京美蘭德公司的調查顯示，北京、上海、天津、重慶等16個大中城市8成以上居民消費預期都高于往年。

　　“媒體的眼光恐怕比現實更黑暗”

　　“西方媒體大概是按他們的想法來寫中國，我沒覺得今年春節和往年有什么不同”。23日，一名在北京西站等車返鄉的湖北農民工對《環球時報》記者說起了他對西方媒體描繪“暗淡春節”的看法。他說，他沒有給家人帶禮物是因為現在北京有的家鄉都有，回家再買比較省事。在西方媒體經常采訪的北京西客站，記者遇到了一名在京西煤礦打工的四川小伙子。據他說，現在煤不好賣，員工都減薪3%，但大家還是比較理解。“西方媒體怎么報道春節是他們的事，春節是中國人最重要的節日，我肯定該怎么過還怎么過”。一名河南小伙子說，他已經在北京干了10年建筑，但2008年沒賺到錢，主要是因為奧運期間許多工程停了，不好找活。而且到現在還有一部分工資沒發下來。他說，年后他還要回北京打工。

　　在北京、上海這樣的城市，西方媒體描繪的“暗淡春節”尤其不被人認同。50多歲的李女士已退休，她說，“年前這幾天北京的超市、商場哪兒都那么多人，跟往年沒什么不同，經濟危機報紙電視上常說，但老百姓還沒感覺到有什么影響”。據北京一家知名商場人士介紹，平時周末該商場日銷售額一般在200萬元左右，上周末該店做春節促銷活動，日銷售額一下超過了1000萬元。按農歷計算，今年臘月二十七前半個月，該店銷售額同比下降了0.28%，基本與去年持平。被西方媒體稱做“消費低迷受害者”的年夜飯在北京也依然很火。據記者從北京飲食行業協會了解，今年北京各大餐館年夜飯預訂非常火爆，不少餐館年夜飯包桌在元旦時就訂完了。

　　煙花爆竹是中國人過年必不可少的消費之一。記者從北京某大型煙花銷售公司了解到，部分奧運煙花在19日北京五環路內花炮正式發售當天就斷貨了。雖然凜冽的寒風吹得人步履維艱，但記者23日依然在北京南城一家中型煙花銷售點前見到不少顧客。攤主牛女士說，今年北京煙花銷售情況要好于去年，尤其是價格千元上下的奧運煙花銷售情況比預想好得多。

　　一些西方人也不認同本國媒體對中國春節的描述。1周前剛回到巴黎的法國電腦工程師馬秋說，這1年來他一直在武漢進修，“在中國，我沒看到‘經濟危機的重創’，卻看到許多橋梁在興建，越來越多的人扎堆兒去健身房、高級餐廳”。據記者感受，法國媒體一貫“報憂不報喜”，去年圣誕節期間，法國各大媒體紛紛刊出“低迷圣誕”、“拮據的圣誕老人”等文章，預測慘淡氣氛將籠罩圣誕節，但實際上情況并沒有那么嚴重，許多法國人和往年一樣歡度假期，一些滑雪場還大賺了一筆。英國和美國的情況也大抵如此。去年年底法國一項民調顯示，65%的法國人認為媒體報道加重了經濟危機。法國生活狀況研究觀察中心負責人羅斯弗特說：“媒體的眼光恐怕比現實更黑暗”。

　　在中國22日公布2008年度經濟數據后，英國《經濟學家》刊出評論文章稱，1月26日中國就要進入牛年，牛在中國象征通過堅韌和勤勞獲得財富，也代表對中國經濟迅速恢復活力的期望。但牛年在英語中被譯做“year of ox”，而ox常指被閹割的牛，“這是對中國經濟困境的恰當描述”。曾是英國駐華外交官的英國皇家國際關系學院學者布朗說，耕牛在英國難得一見，英國媒體只看到了耕牛的緩慢，卻看不到它的穩健和可靠。這多少有些可笑。布朗說，“牛象征著中國人的吃苦耐勞和堅強，如果中國2009年步履艱辛，西方更別想像駿馬般狂奔”。

　　洛杉磯商人斯考特看到了美國媒體對中國春節的報道。他說：“媒體對中國春節顯然缺乏理解。春節是世界最大的不受宗教推動的節日，但卻具有不可抗拒的魅力，這種魅力來自于文化和親情的強大感召力。當你看到成千上萬歸心似箭的中國人頂風冒雪踏上歸途，一定會相信，不管面臨多大困難，中國人歡喜過年的心情都難以改變”。俄羅斯遠東問題研究所中國問題專家李諾維奇說，春節折射出的中國人的家庭歸屬感是東方哲學所特有的，無論外界如何風云變化，都不會改變。

　　春節為中國積蓄動力

　　如果從另一個側面來想，西方媒體對中國春節的報道實際上也推動了春節的國際影響力。近幾年來，中國春節逐漸成為一個世界性節日。CNN23日發出了全球6大中國新年慶典預告，紐約、檀香山、新加坡、香港、倫敦、悉尼榜上有名。澳大利亞廣播公司預計，將有60萬人參加悉尼23日晚開始的3天春節慶典。在環球網22日做的一項調查中，3200名受訪者中約71%的人認為春節會成為世界性節日。有網友認為，華人慶典不僅給世界各地帶去了春節的喜慶氣氛，也拉動了當地的經濟。

　　在與中國同屬東亞“春節圈”的韓國，對過好年的渴望同樣強烈。《朝鮮日報》說，韓國國民認為，即使“不景氣也要舉行春節祭禮(意指過好春節)”。韓國社會公約研究所所長李東鐵博士說，本次經濟危機是世界性的，中國遭受打擊“不可避免”，但中國可以借助春節刺激內需，為來年發展積蓄動力。

　　在鼠年除夕來臨前，瑞典國際問題研究所中國問題專家拉格奎斯特用老鼠來形容中國人的頑強。此后的2008年，中國扛過了種種陣痛，也實現了舉辦奧運、完成太空漫步等夢想。這在許多國家看來，都是無法想象的。有分析人士注意到，美國總統奧巴馬20日就職時對美國大表決心，實際也是在給美國人打氣，提升他們低迷的信心。中國人民大學的金燦榮教授說，信心是現在全世界都需要的東西，從過年的角度看，中國人一定會給自己，也給別人以信心。歷史上中國經歷過比現在更大的困難、更嚴重的危機，中國人也從來沒不好好過春節，認為經濟狀況不大好就會影響中國人過春節，那肯定是失真的。 (本報駐美、英、法、韓特約記者 尚未遲 紀雙城 陳靜 詹德斌 本報記者 程剛 段聰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