募捐提成之殤

　　核心揭示：

　　提成，漢語詞典的解釋是從總數中提取一定的份額，向來就是一個商業用詞，但是用于慈善募捐領域，似乎有些鮮見。此前曾有人誤把慈善機構從善款中列支辦公經費稱為“提成”并加以指責，隨著慈善領域相關法律的普及已經得到了澄清。然而湖南省慈善總會給善款募集者“提成”的方式則再次引起社會對慈善機構的關注，這次“提成”的概念已經演化成了善款募捐機構的“雇傭經費”……

　　湖南慈善總會的勸募之道

　　11月2日，湖南省啟動了2007年“慈善一日捐”。為了募集到更多的善款，湖南省慈善總會指定十幾位義工，開展了勸募活動。按照《湖南省慈善總會組織社會力量募集資金辦法》的相關規定，這些勸募者，將會從自己所募集的善款中，得到一筆不菲的勸募費。

　　靠“提成”借力募捐

　　據湖南省慈善總會蔣主任介紹，2004年，湖南省慈善總會理事會決議通過了《湖南省慈善總會組織社會力量募集資金辦法》，并在機構網站上公布，《辦法》規定，慈善資金社會募集工作，由湖南省慈善總會辦公室負責組織實施。凡熱心公益事業、樂于奉獻，自愿參加我會募集資金的法人或自然人，必須先提出申請，提供單位或身份證明，經慈善總會審查批準成為勸募單位或義工，簽訂協議，發給勸募單位或義工證書后，方可開展活動。為了調動社會募集者的積極性，同時，考慮到社會募集者需開支差旅費、通訊費、交通費等，根據其募集資金(到賬資金)的不同情況，本會按所募集資金數額的一定比例向募集者支付勸募費用，定向捐贈遵循國際慣例按捐贈協議操作,不定向捐贈明確具體支付比例為：長沙市內募集：8%；省內募集(長沙市除外)：10%；外省市募集：12%；國外及港澳臺地區募集：15%。社會募集者募集的資金總額按年度提取5%，用于慈善總會組織社會募集者的工作經費。

　　“2004年，理事會換屆選舉的時候，我們基金會只有5個工作人員，負責募款的就只有一位，為了更多地引進各方面的善款，就只有發展社會力量，僅靠慈善總會的工作人員是不夠的。在這種情況下，就出臺了組織社會力量募集資金的辦法。”《辦法》出臺的背景，蔣主任依然記得很清楚。

　　目前，慈善總會有注冊義工1000多人。慈善總會一位姓唐的工作人員表示，只要是注冊義工，都能為慈善總會進行勸募活動。“雖然我們不提倡個人義工勸募，但也不限制。”

　　當記者問勸募義工募集到的資金與慈善總會募集到的資金比例時，蔣主任表示慈善總會沒拿這個做過比較，因此，他也不知道。“勸募工作不是常年的，我們會有針對性地召集義工對某一個項目開展勸募活動，而這些被召集的義工都是有固定工作和一定經濟基礎的。勸募義工并不是他們的全職。當然，勸募義工如果平時能引進善款，基金會也是會接受的。”蔣主任說。

　　盡管《辦法》開出的條件對于大部分義工來說有著很強的誘惑力，但出臺兩年多來，由于募款困難，勸募義工也不超過20個。

　　一個義工的勸募故事

　　“勸募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陳旭對記者說。

　　33歲的陳旭是湖南長沙人， 從2005年開始，她就組織開展了勸募活動，幫貧困地區的孩子募集學費。2006年，湖南省慈善總會的義工指導中心成立后，她就成了湖南省慈善總會的注冊義工。11月7日，陳旭在電話里跟記者講述了兩年來，她開展勸募活動的“艱難”歷程。

　　2005年底的一個晚上，陳旭像往常一樣打開電腦，便收到了一位叫“御貓”的網友發來的一部名為《求學》的紀錄片，片子中記錄了湖南新化貧窮的教育現狀，“看了以后，我心里很沉重，當即就打算去看望這些孩子們。”

　　第二天，陳旭去新化看望貧困生的想法得到了兩位朋友的支持，這兩位朋友也要跟她一起去。“要過年了，我總要給孩子們帶點東西吧。”跟朋友們商量后，抱著“試試看”的心態，陳旭在網上發了一封“為新化的孩子募集衣服和學習用品”的帖子，得到了網友的積極響應。“才幾天時間，就募集到了一大堆的衣物和學習用品。”當陳旭到新化，把募集到的衣服和學習用品送到孩子們手上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稀里糊涂地做了一回義工”。　

　　盡管有點稀里糊涂，但這次活動，讓陳旭看到了勸募的力量和效果。

　　2006年，陳旭每天8點鐘準時出門，背著貧困生的資料，奔波在自己的朋友圈中募集善款。這時，她才發現，真正的開展勸募活動并沒有第一次勸募那么簡單，其實“勸募”是一項既耗體力，又耗心神的工作，尤其耗費勸募者的感情及自尊心。

　　“大家都愛聽好話，嘴不甜找不出愿意扶助的人。”陳旭說，“現在有一部分企業老板，情愿吃喝玩樂，也不愿意把錢拿出來捐贈。但我總不能對他們說：‘你吃喝少花個三五百，拿出來扶助一下學生吧！’他們肯定不愛聽，我得稱他們是‘愛心人士’……”在陳旭找捐贈企業時，她會先考慮企業的效益是否良好，“如果效益差，你臉皮再厚也拿不到錢。”

　　陳旭說自己原來是急性子，“但找企業老板募集善款不能急”。有一次，通過朋友介紹，她去找一個企業老板募款，上午9點陳旭就去了，開門見企業老板就說：“我今天來，想讓你搞個扶助。”企業老板滿口答應：“要得，要得，你等我開個會。”

　　陳旭從9點等到11點40分，把一份報紙從頭看到尾，又從最后一版看到第一版，連報縫里的“征婚啟事”都仔細看了。等企業老板開會出來，看到她還在，“礙于朋友的面子，盡管不愿意，他還是把字簽了，答應幫助孩子。”

　　“如果我走了，那這筆錢他也不會給了。”陳旭說。

　　除了找企業家外，陳旭還會找一些老師和公務員，企業家能支助3到4個，甚至10個，“但這些人只能支助5個。”陳旭說。“2006年，我平均每天至少會找3個人，可一年下來，我只找到了14個愿意‘一對一’地資助這些孩子的人。”盡管如此，陳旭還是堅持下來了。

　　記者問陳旭：“在這一年里，有沒有接觸過其他勸募義工？”

　　“有四個，但效果不是太好。”對此，陳旭表示理解，“現在募集善款主要是找身邊的一些朋友和熟人，如果沒有熱衷慈善事業的朋友，跟人討錢的感覺是不好受，經常會遭人白眼。”陳旭說，“如果沒有好處，誰愿意去受這份罪呀。”盡管能夠理解勸募者拿提成的方式，但她募集善款，是不收取任何提成的。她說：“拿到提成當然會高興，但這種方式，是很多不從事這個領域的人所不能接受的。”

　　而慈善總會姓唐的工作人員一再強調，不拿提成的義工是屬于定性募款，開展的是“一對一”的勸募活動，捐贈人會直接把善款送給受贈者或受贈機構，由于資金沒有到慈善總會的賬戶，慈善總會不會給提成。而定性勸募者是把資金引進慈善總會的賬戶，提成的比例是根據《湖南省慈善總會組織社會力量募集資金辦法》(以下簡稱《辦法》)的規定來操作的。”

　　與企業合作的潛規則

　　“能拿到提成對于我們來說當然是好事。但《辦法》在網站上公布后，一些有捐贈意向的企業會直接跟基金會接洽，因為，企業也可以按《辦法》中對于提成的規定，要求基金會給他返款。企業是以贏利為目的，當然不會把這一部分資金讓給義工了。現在義工募款真的很困難，除了小部分人脈較廣的義工外，很多義工不愿意去刻意地從事勸募活動。”慈善總會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義工對記者說。

　　為了證實這位義工所說，11月2日，記者用董事長助理的身份，以董事長需要捐贈500萬為由，接通了湖南省慈善總會辦公室的電話。慈善總會工作人員則表示，可以按照《辦法》的規定，給企業返還12%的資金，但對外公布的賬單上，依舊顯示500萬，并給企業開500萬的免稅發票。當記者追問慈善總會通過什么方式來做到這一點時，工作人員則表示：“我們慈善總會有自己的一套處理辦法。”

　　對此，可口可樂中國區公益事業部主任陳曉倩表示，她不愿意多談。對于企業與基金會的這種“潛規則”她也不是不知道。但可口可樂的捐贈都會直接跟基金會對接，“這里面有一套很嚴密的監管措施，所以可口可樂公司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社會募集者”：與慈善精神相悖

　　慈善、公益的核心理念是救助弱者，達到社會公平。如果在這過程中，一部分以此獲利，明顯有悖于慈善、公益精神。

　　最近，慈善圈內人士將目光聚焦于湖南慈善總會上。聚焦的原因，并不是它出現財務丑聞，或類似其他省市的慈善總會，可以在短時間內募集數額驚人的善款，而是因為湖南慈善總會創造了一個新的名詞和身份——“社會募集者”。那么，何謂“社會募集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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