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30年來，特別是在各類媒體競爭日顯激烈的今天，電視劇藝術以其特殊魅力獲得迅猛發展。在各類題材電視劇的激烈角逐中，軍事題材電視劇又以其獨具風采的藝術魅力贏得國內外觀眾的青睞。用藝術來表現我們這個社會的核心價值觀，軍事題材電視劇越來越顯示出其特殊作用。近幾年中國軍事題材電視劇的持續走熱，不僅成為影視界也同時成為學術界的熱門話題。在剛剛結束的第七屆中國電視金鷹獎評比中，18部獲獎作品有7部為部隊藝術家推出。就這一電視藝術創作的特殊現象，本報高級編輯、評論家陳先義與獲獎作品的主要策劃人之一李洋進行了對話，讀者從中可以對軍事題材電視藝術創作有一個更深入的了解。

　　以軍事題材引領時代主題

　　陳先義：最近參加一些電視劇方面的座談會，聽到學術界、影視界有關專家對軍事題材電視劇創作的較高評價，稱贊軍事題材電視劇撐起了影視界主旋律藝術的“半壁江山”，言語之中表達了對軍隊藝術家“堅守”意識的敬意。如果從2004年算起的話，《歷史的天空》(2004年)、《亮劍》(2005年)、《暗算》(2006年)、《士兵突擊》(2007年)，幾乎一年一個熱點，年年創收視率新高。取得這一成績的確很不容易。作為這些作品的主要策劃人之一，國內影視界領導稱贊你是軍事題材電視劇的“金牌策劃”，這自然是一種肯定和褒獎。當然，作為廣大觀眾，看到的是藝術成果，其實每部作品都包含著藝術家們極其艱苦的創造性勞動。

　　李洋：軍事題材電視劇創作取得的成就，首先是軍委總政領導對這支隊伍的關心支持，確定了一個表現時代主題的創作方向，提供了一個尊重藝術家創作勞動、鼓勵大家大膽創新的好環境。其次得益于我們有一個優秀的團隊，有一批創作、編導、演出各方面都相當優秀的藝術家，我不過是一名有幸參與者。我感受最深的是，我們這支隊伍呈現的那種強烈的國家榮譽、國家意識、國家使命感。這三個方面，通過一批又一批的作品得以表現，它所產生的影響往往超越其它藝術門類。比如，像《亮劍》、《士兵突擊》這樣的作品，一度成為社會大眾的精神坐標，“亮劍精神”、“不拋棄不放棄”這些口號，一度成為時尚話語，這就是藝術與人民大眾之間所產生的心靈共鳴。說一個最簡單的數字，索福瑞公司提供的權威數字統計，我們前邊提到的作品，有的收視率超過了百分之十以上。百分之十，這就意味著全國有一億多觀眾看了作品。說藝術影響民眾的精神生活，這就是例證，這是軍隊藝術家艱苦努力的結果。

　　為世界閱讀中國打開一扇窗口

　　陳先義：我們記得，當初電視劇藝術誕生之初，是把軍事題材與農村、少兒作為一個門類放在同一播出時間的，而這些年，在國家廣電總局的題材分類表上，軍事題材在各類題材中歷來是被放在第一的重要位置，中央電視臺一套黃金時段也歷來把軍事題材劇作為首選。當然，這主要是因為我們確實有一批能為觀眾喜愛的好作品。但我同時也作過這樣一種對比思考，美國、西歐、包括日本、韓國觀眾，對軍事題材，他們常喜歡電影而非電視劇，而中國觀眾對軍事題材電視劇卻情有獨鐘，這不能不說是一個特殊的現象。

　　李洋：西方觀眾與中國觀眾喜好不同，主要是對戰爭的看法及審美觀念有差異，但有一點，你提到的這些國家觀眾，對中國軍事題材電視劇卻持續看好。一方面他們是想通過這些作品了解中國歷史，另一方面，他們是想通過這些作品了解中國軍隊。盡管他們也知道這是文藝創作，但這畢竟是他們認識中國軍隊的一扇窗口。至于中國觀眾對于軍事題材的持續追捧，原因無非有兩個：一是我們這些作品張揚了愛國主義、英雄主義、集體主義這些標志民族精神的主流價值觀。二是在市場經濟迅猛發展、社會大眾的價值取向出現茫然的情況下，社會開始呼喚對精神家園和道德底線的堅守，這些作品應運而生。

　　不少港澳觀眾及海外游子在我的博客里留言說：“我喜愛你們的軍事題材作品，特別喜歡現實題材，從人民解放軍的強大我們看到了祖國的強大，我們這些海外華人之所以能挺起脊梁，因為祖國是我們的靠山啊！”我在美國、加拿大的唐人街作過調查，文化商品中出租率最高的是中國的軍事題材音像品。一些海外華人來中國指名要帶《亮劍》、《士兵突擊》的光盤回去。今年3月，一位70多歲的加拿大婦女在北京等了數日要見我，她的背囊里有一大包我們熱播過的《士兵突擊》、《亮劍》等劇中人物的照片，她說她受一大批華人的委托，一定要我簽名。看到這個情景，我當時確實心頭一熱，切切實實地感到一個電視藝術工作者的使命和責任。

　　陳先義：不僅華人圈，據了解在“洋人圈”里，中國軍事題材電視劇也引起特別關注。西方一些軍事智囊機構還專門把中國軍事題材電視劇作為一個課題來研究，有的大學，如美國西點軍校還為此設了選修課。這在世界電視藝術史上是一個獨有的現象。

　　李洋：我們看這個問題不能僅僅從藝術角度看，西方看這個問題，是超越藝術的軍事思考。今年初，八一廠拍的《戰爭目光》剛一播完，美國的官方網站上立即發生了兩種不同意見的激烈交鋒。一種意見認為：藝術表現的是實踐，中國軍隊已具備了相當的信息化作戰能力。另一種意見則認為：藝術就是藝術，這肯定是中國藝術家一種假想的東西。雙方的激烈交鋒持續了很長時間，其中一方的代表人物還是美國國務院智囊機構的高級專家。一部藝術作品能掀起如此巨大的波瀾，甚至影響到外界對中國的軍力評估，這是超乎我們想象的。我常想，這是否就意味著我們常說的藝術是戰斗力的組成部分呢？其實，作為文藝作品，我們所表現的有些是“未來時態”，記得2002年我們啟動《DA師》創作的時候，美國的第一支數字化師才剛剛宣布成立。

　　我認為，藝術對戰爭及戰爭形式的觀照，必須有一種前瞻的眼光，不能老盯著“過去時”，還要研究和表現將來時，這樣才可能真正在多方面發揮藝術的導向作用。

　　《亮劍》《士兵突擊》的幕后故事

　　陳先義：這些年，電視劇藝術的市場競爭越來越激烈，各種題材可以說被寫遍了。比如宮廷戲、武打戲、言情戲，等等，幾乎無不觸及。與之相比，主旋律作品常常被一些商家認為是“叫好不叫座”，甚至有的人一聽是主旋律藝術，編導和商家都表現得很謹慎。但由部隊藝術家創作推出的軍事題材作品卻大不一樣，不僅叫好而且叫座，成為中國電視藝術史上一道壯麗景觀。據統計，近5年來，軍事題材電視劇被持續看好，社會面向軍事題材每年涌來的資金流都在兩個億以上。這個數字不僅標志著我們在藝術與市場的接軌上邁出了十分堅實的一步，而且也標志著以軍事題材為引領的中國電視劇藝術正在持續走向繁榮。之所以有這樣一個局面，是因為我們有一支優秀的團隊。我覺得作為這個團隊精神的重要標志，就是不慕時尚，不追潮流，堅持導向，推出精品，敢于在思想藝術上大膽創新。

　　李洋：這個話題很重要。我們這個隊伍的策劃、編導、演員，有一大批在全國都是出類拔萃的尖子人才，他們幾乎每天都面臨著種種誘惑，但在誘惑面前，他們沒有心猿意馬，而是選擇了堅守，所以才有一批又一批足以影響社會大眾精神世界的好作品誕生。他們對事業的熱愛，對藝術的忠誠，常常令業內人士特別感動。作為一般觀眾，我們分享的是藝術家的累累碩果，其實，許多作品的艱苦勞動卻一向鮮為人知。

　　陳先義：據說像《亮劍》、《士兵突擊》等一批優秀作品，在開始階段根本不被看好，是一批藝術家的大量艱苦勞動才得以呈現出精彩。當然，這個過程必須建立在堅實的思想根底、對作品的準確把握和對市場的精確判斷之上，這就是我們常說的藝術家要有“辨才識玉”的能力，否則的話，這些作品不可能得以完美呈現。

　　李洋：是的。比如《亮劍》，當初劇本寫好3年沒有人敢拍，中央臺領導找人送我把關。我看完后表示，必須作大的修改，把后5集砍掉。因為后5集寫了1955年后的李云龍。所謂“亮劍”，一定要是在戰場上向敵人亮劍，向敵人亮劍，是作品的“魂”；在革命陣營內部，亮劍就失去了意義。后半部寫了李云龍的悲劇人生，這不是對前半部的否定嗎？到1955年授銜，他的英雄時代已經完成了，再寫只能是弱化人物形象。把握好這個尺度，就能為英雄為軍隊增光添彩。

　　導演從另一個角度也提出問題，說這樣李云龍與《歷史的天空》的姜大牙不是人物雷同嗎？我說完全不一樣，姜大牙演繹的是“老虎變貓”的故事，戰爭勝利了，姜大牙的老虎牙掰掉了，開始學會洗臭腳，洗照片，虎氣開始退去，是個變化了的英雄。而李云龍從頭到尾都是只狼，是只威風無比的有個性的狼。按照這個思路，我們一起對劇本作了大量修改，使劇本成為一個非常成熟的劇本。這個作品播出前，央視的收視率正處于低迷狀態，《亮劍》一播出，收視率一下上去了，以至高峰時收視率超過新聞聯播，成為央視電視劇播出史上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