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亞平

“賭業”--博彩自從在世界上誕生那一天起，其是非功過的評論與爭論就從沒有停止過。伴隨著經營者的巨額利潤和主管當局滾滾財源而引出的衍生物，一天天毒害著社會秩序，腐蝕著世人的道德觀。

同世界任何開設賭場的地區一樣，澳門每一天都在面臨著興旺的賭業帶來的種種社會問題，并經受著其對社會穩定和治安環境的種種考驗。澳門如同一只行駛在汪洋大海中的船，托起它揚帆破浪的是賭業，掀起驚濤駭浪令其險象環生的還是賭業；進退取舍，令澳門難以選擇。

賭城的由來

澳門賭業至今已有200年歷史。早在晚清時期，來自珠江三角洲的各路人馬時常云集澳門，在賭桌上一擲千金。1847年，澳門頒布法令，宣布賭博合法化。一時間，澳門賭檔林立。當時，澳門大大小小的賭檔大多由江湖人物開設或控制，各路英雄時常在賭檔內外火拼，流血事件時有發生。在那個年代，內地人去澳門遠不同于現在手續繁瑣，澳門自然成為鄰近地區聚賭之地。

1896年，澳門頒布法令禁賭，但僅限于本國，對澳門卻網開一面，澳門依然可以賭博，但有所管制，政府發出賭牌，經民間競選獲得經營權。中標者按照政府規定簽訂賭約，在指定地點開賭，而民間的私自聚賭則屬非法。澳門政府的這些規定實際令賭業在澳門合法化和有序化。

在100多年間，先后有盧九、傅德蔭和何鴻=為首的三間公司取得賭牌。最早獲得博彩專營權的是一個名叫盧九的商家，1930年，盧九又聯合他人組成“豪興”公司再次投得賭權。1937年，傅德蔭聯合“押業大王”高可寧合組“泰興娛樂公司”投得賭權，經營博彩業達20余年，1961年，何鴻=聯合霍英東、葉漢、葉德利4人合組“澳門旅游娛樂公司”再次摘得賭權，并經營至今。

賭場給經營者帶來可觀利潤，縱觀世界賭場，盡管接踵而來的賭客都希望一本萬利，但“買的總沒有賣的精”，根據賭場制訂的周密規則，總是贏少輸多。賭客有的好運贏得三千五千有之，贏得百萬也有之，“交學費”者更大有人在。至于輸贏比例如何，從未見世界各地賭場有所披露，有“三七開”說法，也有“四六開”說法。總之，若沒有甜頭賭客不會源源不絕，若沒賺頭賭場亦會關門。在澳門，經營博彩業比任何一個行業收入都豐潤，例如1993年澳門旅游娛樂公司的總收入就達140多億港元。

賭業興百業旺

博彩業帶動了澳門旅游業。澳門的人文景觀和東西方文化特色固然對游客具有吸引力，但也有相當數量甚至半數以上的游客來澳門旅游同賭博有關。據有學者經調查后認為，亞洲人尤其是華人對賭博有相當的興趣并容易走火入魔，澳門鄰近地的居民，包括香港、中國內地、臺灣及東南亞地區不少人到澳門的目的是賭博。這些地區中首推香港，次為臺灣，再者為中國內地。近年來，來澳游客是逐年增加之勢，1996年更突破800萬，1997年由于治安不靖等原因跌至700萬，其中香港游客約占八成，往返于港澳的噴射船晝夜不停，每到周末更是港人來澳高峰，其間澳門各大賭場賭客爆滿。有些人，從周六戰至周日夜，或滿載而歸，或鎩羽逃逸，更有許多人不住酒店，把分分秒秒用在賭臺上。澳臺航線的開通亦將大批臺客吸引到澳門。近幾年來，內地游客來澳逐年增多，由于內地人對賭場好奇，很少有人來澳后不到賭場一試運氣的，這其中常有爆發戶來賭場銷金，也不乏官員挪用公款賭博觸犯法律，無論如何，內地游客也還成為澳門賭場的重要客源。

賭業為澳門帶來的好處有以下數字可以佐證，一是澳門政府的財政支出40%來自博彩稅，在某種意義上，公務員的飯碗有近一半要仰仗賭業；二是根據賭約規定，澳門旅游娛樂公司要為澳門的公益事業投入大量資金，其中包括機場、碼頭、發電廠、填海工程、綜藝館、新澳函大橋及一些基金會等。連年賠本的澳門廣播電視公司近年來一直靠旅游娛樂公司填補這個“無底洞”，連去年受日本“八百伴”倒閉牽連=陷入困境的澳門“八百伴”也是由旅游娛樂公司接手將其命名為“新八百伴”，使其繼續為市民服務；三是澳門的大小賭場直接就業者達一萬余人，而且這一萬余人的收入都達到中等水平以上，高于澳門任何職業，賭場員工工資并不高，但分紅及抽水數目可觀，雖然從來沒有公布過他們收入的數字，但估計會在一、兩萬元以上。何鴻=亦說過，“賭場員工家家有汽車，可見賭場對澳門居民的好處”，澳門的賭業帶動了澳門的旅游業，也帶旺了酒店業、飲食業、交通業、浴室、夜總會和旅行社等行業，據統計，澳門有30%的居民直接和間接從賭業中受益。

治安不靖影響賭業去留

同世界各地的賭場一樣，澳門賭場的負面作用也時時受到非議。澳門的賭場究竟要開多久？會不會有一天被取消？在澳門回歸之前尤其受人關注。在制定澳門特別行政區基本法之前，鄧小平關于“保持港澳居民的基本生活方式不變，保持港澳現行的經濟方式不變”和“馬照跑，舞照跳”的精辟論示已為澳門回歸祖國后現行的博彩娛樂不會改變奠定了基礎。在澳門基本法中規定了“澳門特別行政區不實行社會主義的制度和政策，保持原有的資本主義制度和生活方式”，50年不變。”在基本法第118條中還特別規定澳門特別行政區根據本地整體利益自行制定旅游娛樂業的政策”。這其中顯示了兩個信息，一是澳門現有的賭場不會因1999年12月20日回歸祖國有絲毫的改變；二是澳門今后是否保留賭業是澳門自己的事情，根據“一國兩制，澳人治澳，高度自治”原則，中央政府當前和今后不會對澳門旅游娛樂業的生存與否有絲毫的干預。

澳門旅游娛樂業的“九九”問題已不成為問題，但其生存問題仍迫切擺在人們面前，其要害就是日益困擾澳門社會穩定的治安問題。

澳門自有賭場之日起，打打殺殺就沒有停止過，為爭奪賭場利益，黑社會不惜屢屢使用暴力爭奪賭場經營權益和賭場邊緣利益。現在賭場實行的是將賭廳分散給有關人士承包，而得到賭廳承包權就等于拿到一個“金飯碗”。這些承包者則分屬于各種勢力，每當各勢力集團的勢力范圍失衡時，一些與黑勢力有關者就會訴諸武力爭奪“金飯碗”。賭場的邊緣利益則包括放高利貸、爭奪客戶、出售“泥碼”等，各勢力集團對此的爭奪亦十分激烈。1996年下半年，就有兩黑社會勢力為爭奪賭場利益，展開連場廝殺，暴力事件一直延續到1997年中，造成約20人死亡多人受傷，被殺者中甚至包括雙方的二、三號頭目。

到1997年下半年至1998年年中，黑社會勢力又將暗殺矛頭指向執法人員。其原因一種說法是指責執法人員偏袒一方，使另一方利益受損；另一種說法是指責執法人員“收數”（收受賄賂）后不兌現。自1996年11月博彩監察司副司長、葡萄牙人布里路遭槍擊重傷后，相繼有十幾名賭場稽查和警務人員遭槍擊和恫嚇，今年更有博彩監察廳廳長馬發詩在光天化日之下在繁華地區遭槍擊身亡，澳門司法保安最高負責人保安政務司的司機被殺，司法警察負責人白德安的座駕被炸。一連串的暴力事件使小城籠罩在血雨腥風中，外地游客紛紛止步。治安不靖使受亞洲金融風暴沖擊的澳門經濟更加雪上加霜，商家叫苦不迭，外商投資止步，各界紛紛批評澳葡政府軟弱和打擊不力。

澳葡政府在壓力下屢有行動，但多屬雷聲大、雨點小，難以奏效，被黑勢力視若無物。許多案件了無下文，許多罪犯抓抓放放。各界人士指出，澳葡政府的“夕陽”心態，決定了他們得過且過，無心維持治安，且政府官員腐敗成風，貪污賄賂舉不勝舉，甚至官匪勾結，遂令黑勢力有恃無恐，為所欲為。

公正地講，維護澳門治安也有一定難度，澳門地小人多，執法者和犯法者雜居在這個不大的空間中，親戚套著親戚，朋友套著朋友，屢令執法難以奏效。何況執法者在明處，犯法者在暗處，總令執法者心有余悸，難以秉公執法。

面對澳門的治安形勢，中方多次表示對澳門的打擊犯罪予以配合，也多次在內地將澳門通緝犯抓獲移交澳方，但澳方又把罪犯放掉。由于澳門現由葡萄牙管治，中方實無法對澳門的治安施以直接行動。

一個惡性循環在澳門反復。由賭場而生利益爭奪，由爭奪衍生出屢禁不止的暴力事件，又由治安不靖嚇跑游客拖累澳門經濟，再由經濟不景導致黑勢力再鋌而走險，其根源在于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