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不易做。看似高高在上，但是只要看到張惠妹的工作狀態一個小時，很多人會明白，舞臺上光芒耀眼的背后，實際上那樣艱辛。

　　“你好，我是張惠妹，也是阿密特。”光是這一句話，張惠妹說了無數遍，對著鏡頭，說到自己名字的時候，她總會擠擠眼睛，流露出調皮的神情，還要做囂張的手勢。一開始出現的時候，張惠妹就是熱力四射的，在舞臺上勁歌熱舞永不停歇，似乎這樣生龍活虎的張惠妹，才是人們心目中的張惠妹。

　　她的眼睛中布滿紅血絲，近來忙于演唱會的準備和宣傳，休息時間不足。她招呼我：“你要不要坐我旁邊來聊？”然后在沙發上挪了挪位置，沒有一點天后的架子。

　　工作的時候不去想私人的事情

　　她首先解釋了眼睛中的紅血絲：“我眼睛很容易過敏，可能空氣、溫度、濕度不對，就紅起來了。”她的笑容格外爽朗，充滿了干勁兒，臉上也生機勃勃，看不出疲倦的蹤跡。一聊起工作馬上亢奮，滔滔不絕。

　　生活全被工作占據了，還有時間過私生活嗎？“沒有。其實就是這樣，演唱會、發專輯的時候實在太忙，沒有時間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這是沒有辦法的。我現在已經調整好，讓自己處于工作的狀況之下，因為接下來演唱會就要開始了，接下來的行程和所有要做的事情都跟演唱會有關。現在完全沒有任何的個人時間，我都沒空去想自己要做什么。”

　　這個“要做什么”指的是私人生活上的，比如想偷得半日去泡溫泉做SPA那簡直是天方夜譚。在音樂上，張惠妹目標清晰。“對我來講，張惠妹已經是一個非常既定、根深蒂固的形象。要做‘阿密特’這個音樂品牌，不是要讓大家覺得阿密特是另一個身份。我在這張唱片剛出來的時候，就非常強調這一點，阿密特不是另外一個人，她還是張惠妹，她只是從我身上開發出的另一個音樂品牌，讓我可以更自由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天后有天后的壓力，天后身上承擔著公司上上下下一眾員工的溫飽，天后的唱片不能夠賣得不好、天后的演唱會不能夠不滿堂紅。所以，天后要來點new style談何容易，觀眾會聽你千篇一律的口水歌，未必會為你絞盡腦汁做的新轉變買單。“在做《阿密特》這張專輯的時候，很過癮的地方在于沒有太多的包袱，甚至連唱片公司也很大膽地讓我們去玩造型和視覺，很特別。通常歌手在做這樣夸張的形式時，第一個跳出來的會是唱片公司，他們會不準，會覺得太過了。這次沒有，所以很開心，公司覺得‘阿密特’既然是一個新的音樂品牌，那就可以大膽地玩一些東西。和專業人士在一起開會、討論的時候，很天馬行空，什么東西都可以。”

　　張惠妹身為天后，歌迷人數眾多，她要玩大變身，他們會不買賬嗎？“剛開始做《阿密特》的時候，在到歌迷這一關前，要過唱片公司、經紀公司、音樂合作伙伴的那一關，他們已經丟給我太多的問號——‘你確定你的歌迷可以接受你做這樣的事情嗎？’我用的名字、我的造型都和以前不同，還有唱片里包括歌詞在內的一些表達方式都是比較激進的。那時候，我一一說服了他們。出來之后，很多歌迷給我的回饋是，很驚喜，很好玩，很喜歡。”

　　誰是阿密特？

　　話說到此，恐怕很多人還云里霧里，誰是阿密特？阿密特A-MIT是張惠妹的卑南族名字；A-MIT又解作“Amei-Music Is Transformed”，即“張惠妹音樂革新改造完成”。《阿密特》發行的時候，有人說這是張惠妹的“意識專輯”。其實張惠妹一向大膽，在音樂上敢做敢闖，唱片內部分歌曲讓人仿佛想起剛出道時的張惠妹，有原著民燦爛的爆發力。接下來的全球巡回演唱會，她頂著的名號依然是“阿密特”，而不是家喻戶曉的“張惠妹”。

　　張惠妹的演唱會大家聽得可算多了，1999年她在北京工人體育場領導八萬人大合唱的場面還歷歷在目。“1999年演唱會的時候，才發了兩張唱片，所以幾乎那兩張唱片里的每一首歌都唱了，另外還翻唱了一些自己喜歡的流行歌曲。那時候唱足了三個小時，一直在唱歌，狀態非常的好。”

　　十年過去了，十年前，張惠妹勢不可擋，那是最好的時光。1996年12月13日，張惠妹在張雨生的協助下發行第一張音樂專輯《姊妹》，此張專輯在IFPI榜上蟬聯9周銷售第一名，銷量過千萬，誠惶誠恐的媒體為待產的王菲擔憂，“王菲日后復出，面對的最大挑戰不是鄭秀文、陳慧琳、彭羚，而是來自臺灣的張惠妹！”1997年6月11日，張惠妹推出第二張專輯《BAD BOY》，再度蟬聯IFPI銷售冠軍長達89周之久，創造了臺灣女歌手最高銷售紀錄。1998年舉辦第一場個人大型售票演唱會“妹力四射”，創下臺灣歌手有史以來最快舉行大型演唱會的紀錄。1999年年初，她在“叱咤樂壇流行榜頒獎典禮”中奪得“叱咤樂壇女歌手金獎”，“十大勁歌金曲頒獎典禮”上則斬獲“亞太區最受歡迎女歌手”，鏡頭全程對準出道多年、早已成為天后的王菲。現如今，王菲早已不唱，復出的呼聲雷聲大雨點小，而張惠妹，則堅持不懈地唱到了今天。

　　到了今天，難免要面對的問題是，人氣大不如前，心態上如何調整？“有嗎？我真的不覺得。可能你會說十年前我來北京，唱的是八萬人體育場，而現在要唱人數少得多的體育館。那是由演唱會的特點來決定的，這一次‘阿密特’的演唱會，是搖滾的，要大家靠得很攏才會有感覺，聚在一起才能夠被我震撼到。”

　　又如何能比？十年前，唱片業尚在黃金期，張惠妹隨便一張唱片可賣過百萬。這張《阿密特》在賣過四萬張時，已經被報章評論為“救市”。這不是張惠妹的無奈，而是整個大環境的不景氣。也難怪張惠妹感受不到，她身后永遠有等著她的歌迷，和他們聊幾句，動輒都是支持她長達十年以上的，對她這十年間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

　　十年前，誰不曾跟著“妹力四射”的阿妹一起邊拍手掌邊唱“你是我的姐妹，你是我的BABY，不管相隔多遠”。要秀歌藝的時候，自然有《站在高崗上》，效果堪比《青藏高原》。張惠妹已經不僅是一名紅歌星那么簡單，她為之后的眾多歌手下了定義：什么叫一出道就紅？看看張惠妹。什么叫在舞臺上有用不完的能量？再看看張惠妹。什么叫唱得好？還是看看張惠妹。

　　搖滾是我血液里的東西

　　“張惠妹”已經如此成功，何苦吃力也未必討好的去做“阿密特”？“我愛搖滾，我一出道的時候，在PUB唱的就是搖滾的東西，搖滾是融于我血液中的東西。兩三年前，我知道了自己的卑南族名字后，就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想拿這個名字來做一些事情。后來看歌舞劇、舞臺劇，就一下子有了靈感，可以角色扮演嘛！張惠妹可能在大家的心目中，已經是非常固定的一個流行歌手了，那么阿密特，就可以耳目一新的唱搖滾給大家聽。”

　　伴隨著大家長大的動畫片《我是小甜甜》中，10歲的女孩森澤優一次機緣巧合下得到神秘力量，可以變身成為一位漂亮且擁有動聽歌喉的16歲美少女CREAMY MAMI。張惠妹此次的變身，大有搖滾版小甜甜的意味。“對我來說，這一切都是很自然的，并沒有硬要怎么做。我體內本來就住著另一個不同的張惠妹。”

　　另一個張惠妹“阿密特”，在舞臺上傾向于一套演唱服到底，“哪有搖滾歌手總是換衣服的？他們都是一套到底。”不過新人“阿密特”沒有辦法讓所有人都買票入場，大家來看的，歸根到底還是張惠妹。“我自己有想法，也許換個三、四套吧，但是我不希望我去換衣服的時候，就有嘉賓上來頂住。如果我請嘉賓的話，上來是要和我互動的，朋友中誰可以在搖滾上有表現的，那么就可以來做我的嘉賓了。我們這次巡回演唱會，每一場架構都很緊密，看當時如何安插，沒有嘉賓，我也可以一個人唱完全場。”

　　“張惠妹的‘妹式情歌’‘妹式舞曲’已經非常固定了，那么讓‘阿密特’去做一些瘋狂的事情吧！”這個“瘋狂的事情”，指的大概是唱出有斷背、女權主義和死亡色彩的歌曲，在舞臺上更加為所欲為。“我有開始玩Band，唱搖滾不能僅僅是唱啊。得獎？我不計較得獎，當然有個獎給你是對你的認可，我喜歡，不過得獎要看運氣，這不是我能掌握到的。我會更在乎阿密特的音樂質量，比如做演唱會，《阿密特》這張唱片中的歌曲我都會唱，很多歌迷可能還是想聽以前經典的歌曲，在編曲部分就會下很多力氣，將以前的歌重新詮釋。很多歌曲，你再聽我唱，可能會覺得非常耳熟，但是想不起來到底是什么歌。哈哈，這樣我們就成功啦。”

　　“我商演的時候，往往都被要求唱老歌，偶爾也有人會說‘要么你唱個新歌’，那這個時候我就會非常興奮，因為做的東西又得到了認同。阿密特也是一樣，我希望她和張惠妹不同，有她自己的骨血、自己的形象。”說到阿密特的時候，張惠妹總有一股子掩飾不住的洋洋得意，這是從她身上分裂出的另一個自己，介紹給別人認識，她顯得非常雀躍。

　　活在當下

　　問阿妹，她是不是本人性格很少女？ “我會嗎？我覺得我很男生啊，我其實是蠻輕松的一個人，做表演的時候，我都會把自己抽離現況，很多人看我表演前和私底下都會反差很大。”

　　私底下的張惠妹是什么樣呢？“我就是一個很普通的人。像今天這身‘阿密特’的造型是我平常會穿的衣服，我平常喜歡黑色，喜歡中性的打扮。當然在舞臺上、公眾面前亮相時，會比平常稍微夸張一點。”

　　她1996年底出道，迄今為止已經近13年了。“我仍很喜歡唱歌，很滿意現狀，沒想過要打破現狀。我有空都會替妹妹照顧孩子，已經很開心。”她今年37歲，不知不覺已經成為大眾定義中的“剩女”。“看見妹妹做了媽媽，我很開心，但是我不會特意也想去做，一切順其自然好了。”唱了這么多年，難道就沒有厭倦嗎？“有時工作很疲累，也有時不知道應做些什么，如何令事業有新發展和突破，我沒想過退休，只會想如何沖破這個關口，再接受新挑戰，令演出更完美，讓支持我的人滿足。”

　　她為了突破，很豁得出去。“我很喜歡挑戰，很多人不認為能做到的，我都去做。我去日本演過舞臺劇，而且是用日語，我就是想尋求突破，在演出事業上尋求新意。”這還不夠，她甚至還想過拍電影。“我有想過拍電影喔，因為電影會有很多國際性的合作，會很有趣。拍偶像劇？我在樂壇是偶像，但是未必能演好劇中的偶像，不過聽起來又很好玩。”

　　張惠妹說，自己越來越成熟，越來越自信，越來越坦然，人生已經到了另一個階段。那個當年從鄉下走來的小姑娘，面對媒體和公眾不知所措，壓力大到讓她一度難以承受，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人和事。“我會告訴自己，是為了自己最喜歡的唱歌，要去做這些事情，所以我才能堅持到現在。”

　　今天的張惠妹，面對再多的鏡頭和攝像機照樣談笑風生。十數年的歷練，她已是久經江湖的天后級別人物，處變不驚了。唯有一樣，她非常在乎。“我不能沒有愛情！轟轟烈烈也好，糾纏不休也好，甚至失戀也好，這些都是我需要的，不然我怎么唱情歌呢？”

　　背后“阿密特”的海報非常酷，而說到愛情時的張惠妹，卻有點小女人式的執著。 撰文、編輯/金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