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陳奕迅最好能帶攝像機———他說話時的表情、動作都太值得捕捉了！因為有很長時間的國外生活經(jīng)歷，陳奕迅并不擅長用復雜的中文表達內心，更不會用文學化的語言傳情達意。但他會用豐富的身體語言、神來之筆一樣的歌聲表達自己。說話時眼神飛來飛去，笑起來整張臉皺得像個包子，像廣告插播一樣忽然哼起G大調……打上陳奕迅標簽的親和力就是這樣獨一無二。

　　橫跨歌影兩界，罕見地被兩界都視為“天分高”。今年接拍新片《大搜查》，雖然說起來是為鄭秀文三年沉寂后的復出做綠葉，但陳奕迅也毫不欺場地演活了一個新派黑道大佬。導演莊文強說一次看陳奕迅演唱會，忽然覺得他在唱情歌的某一個瞬間與張國榮有幾分傳神相似，“那種氣質就是我們行內經(jīng)常講的小生氣質”。

　　后來有一次喝酒聚會時，莊文強半醉著告訴陳奕迅：“如果我會寫一個故事給你，我一定會選你做小生。”陳奕迅以為他喝醉了，“我當小生？我沒可能吧！”3個月后，莊文強給了陳奕迅《大搜查》劇本。如今說起來，陳奕迅認了，“他看人很厲害，但坦白說，我這種小生還是和張國榮那種不同，我是草根派小生。”

　　草根派的片場小生：“干脆大家脫衣服曬太陽吧！”

　　南方都市報(以下簡稱“南都”)：上一次你演小生是《十二夜》，這次的小生怎樣？

　　陳奕迅：講實話，他們要我演小生，我都以為是搞笑的，因為你知道，我常常是……(做一個長達兩秒的古怪鬼臉)這樣的嘛。沒想到是一個很有心機、深謀遠慮的黑社會大哥。我沒想特別多，梁朝偉、金城武都演他們的戲哦，我還要怎樣？有安全感，就說：“好！”

　　南都：想當梁朝偉那種電眼小生？

　　陳奕迅：也沒那么想，就想試試內心戲比較多的那種角色。你可能平常看見我是“哈哈哈(做奸笑狀)！”很草根的這樣子，但我特別向往做一個很專業(yè)的演員。小時候已經(jīng)覺得，哇，梁朝偉很酷啊、很有型啊！現(xiàn)在既然有兩位拍過梁朝偉的導演就是相信我可以當一個小生，那我肯定上啦！后來他們真的用那種鏡頭拍我，那個攝影師我也要謝謝他，哇！比我現(xiàn)實中的樣子要酷、要帥。我不是金城武嘛，金城武你什么角度拍他都很帥對不對？拍我不行，一定鏡頭要從上面?zhèn)却蛳聛?伸手做鏡頭在頭上搖晃狀)，因為我的發(fā)際線比較高(伸手撩開頭發(fā)，把腦袋伸到記者眼皮底下展示發(fā)際線)，我后面頭發(fā)有點空，一不小心就像沒頭發(fā)的清朝人啦！所以我其實很適合演古裝戲的，尤其是清裝，不用怎么剃頭發(fā)。

　　南都：聽說你在現(xiàn)場總是把氣氛攪得很好，開始鄭秀文對自己有點擔心，但你每天搞笑，讓她自在很多。你怎么做到的？

　　陳奕迅：鄭秀文開始是很緊張。我們都覺得她沒什么問題，但第一天跟她開工，她就過不了自己那關了。我跟她說：“你真的沒問題啊，相信我吧，你很有魅力，你怎么會那么想？”開始她還是不行，特別緊張，開拍兩天她就要求放假，放了5天假。我打電話給她，問她怎么樣，她說沒事。等她再回來已經(jīng)沒事了。我拍戲時導演很煩我，因為我不正經(jīng)。可能是一場很傷感的戲，我拍，導演一喊“卡”，我立刻……(演示怎樣將表情從凝重一下子調到歡天喜地)，“哈羅！”所以，可能對氣氛反而比較好。有一場外景戲，我們一大堆人本來在等燈光師打燈，正好有陽光，我說：“干脆大家脫衣服曬太陽吧！”一大群人就把衣服脫了躺下曬太陽，等拍的時候，導演發(fā)現(xiàn)每個人的臉都曬得紅紅的，和前面的戲完全已經(jīng)不接了。(那怎么辦？)導演當然火大了！

　　市井味的“香港市民”：常常坐公交和天星小輪

　　南都：你挺不像個明星的，太自在太舒服了，還有市井氣息，一個很普通的香港人。

　　陳奕迅：我沒有盔甲嘛，我一直都這樣。你信不信？我是真的相信這個世上只有兩種人：男人跟女人。生理跟心理不一樣，其他的都一樣，我就是一個香港市民啊！有時候因為工作的關系我坐保姆車，但我下班了會去坐公交啊、天星小輪啊！(真的有坐嗎？還是說說而已？)有啊！

　　南都：都沒有人找你簽名嗎？

　　陳奕迅：有。(有人拿手機對著你拍嗎？)這個很難避免，看我心情。如果心情不好，我就說“不好意思，不要拍了。”如果他還是要拍，我也拿他沒有辦法。(你會黑臉嗎？)我常常黑臉，我不懂怎么掩飾自己。我說別拍了，但拍我的人說“沒關系，現(xiàn)在很帥啊”，我說“對不起，希望你尊重我”，他不尊重我我也沒有辦法。我也聽過那種冷言冷語，比如說“切！拍張相而已，好了不起嗎？(做很賤的表情，嘴角下彎，眼神鄙夷)”。那就看我心情了，可能我不理，把臉轉過去。如果那天我剛好想搞怪，我就……(從沙發(fā)上站起來，下蹲，做左躲右閃狀)咦，咦，就是讓你對不到焦點！看你怎么拍？看誰厲害！

　　南都：如果是我，就馬上改成攝像。

　　陳奕迅：哈哈哈！我還沒遇到過。我現(xiàn)在越來越?jīng)]有很大的脾氣了。我以前以為和不熟的人要客套一點，跟家里人才直接。但現(xiàn)在我覺得應該換過來，家人反而更重要，更不應該傷他們的心，“騙騙哄哄”聽起來像很假，但我覺得不是敷衍，而是有些時候不用那么認真。老婆、小孩、父母親、兄弟、朋友，某個程度上應該要哄哄騙騙的。沒必要那么計較嘛，takeiteasy(又做鬼臉)。

　　“蠻OPEN”的爸爸：女兒以后喜歡女生也沒什么

　　南都：為人夫為人父后你的改變大嗎？

　　陳奕迅：有。以前說話不想后果，現(xiàn)在顧慮多一點。人生經(jīng)驗多了，就會預想到如果回答了這個答案，可能會傷害到別的藝人、家人。

　　南都：你會很考慮女兒的感受嗎？

　　陳奕迅：會啊。比如說學校開學第一天，就很多媒體都在，我都覺得怎么搞的，怎么招惹到媒體了？我希望他們自律，不要影響其他不愿上鏡頭的同學跟家長、影響到學校運作。

　　南都：女兒會問為什么老有人要拍我嗎？

　　陳奕迅：她沒有，她很開心啊，沒什么不習慣。哇！有時我們想幫她擋，她自己不懂事，還擺Pose給記者拍。我就想算了，反正已經(jīng)曝光了。萬一她以后喜歡做這一行，就是好事吧。

　　南都：你是個很open的爸爸？

　　陳奕迅：蠻open的。我唱片放女兒照片到封面，錄她的聲音。我希望以后做一個專輯有我全家福的，我唱、我老婆唱、我女兒唱。

　　南都：在你家(孩子)媽媽是大人，你和女兒是小孩？

　　陳奕迅：(孩子)媽媽個性上顧慮多一點，我是比較開放的，有時我們倆想法不一致，會爭。比如，女兒長大后如果喜歡女生，對我來說沒什么，反正就是找個伴嘛，異性戀、同性戀沒什么，喜歡男生最好，喜歡女生也很自然。但媽媽會比較擔心。

　　采寫：本報記者 陳弋弋

　　錄音整理：實習生 吳妃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