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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語商業片的問題似乎更徹底，我們干脆放棄對人的描寫了，所以，在我看來《傷城》更像是一座沒有人的“空城”

　　★ 文／衛西諦

　　圣誕節前這幾天，電影院排起了罕見的長龍，大概有三分之二的觀眾是來看《滿城盡帶黃金甲》的，而另外的觀眾，看《傷城》。

　　這兩部影片本質上無法相提并論，《黃金甲》賣的是一次“娛樂事件”，人們來電影院不僅是看一場電影，更是證明自己沒有錯過2006年城市休閑生活的重要部分。《傷城》盡管也有強大的演出陣容和宣傳規模，但它賣的仍然是一部電影——“《無間道》式的電影”。有評論稱，《傷城》雖以《無間道》做招牌進行宣傳，但其實與之全然沒有關系。但我覺得這只是從影片故事上講，如果從操作方式上看，《傷城》骨子里仍然是一部《無間道》，這次劉偉強和麥兆輝多少有些復制自己。

　　《傷城》基本上還是在《無間道》的基礎上被“策劃”出來的。首先，兩個主角必須是兩個男人(有票房號召力的兩個男明星)，不過看過影片就知道，這兩個男人之間基本沒有戲，他們之間的友情沒有被真正寫出來，所以到最后，金城武發現梁朝偉是真兇之后的矛盾心態就有些敷衍。其次兩個男人身邊必須分別安排一個女人(兩岸三地具有一定知名度的兩個女明星)，她們的作用和在《無間道》里一樣，基本是花瓶式的，舒淇和徐靜蕾本人也都如此定位自己。當然在最后還得有一些笑料，一個丑角來活躍一下氣氛，那就只有杜汶澤了，他幾乎出現在任何一部需要他出現的香港電影中。

　　《傷城》在外觀上燈火輝煌，將香港拍得非常漂亮，尤其是夜景。我甚至覺得，故事沒有景觀好看。這大概是影片的核心：“城”。而另一個渲染情緒的詞匯“傷”，倒出乎我的意料，沒有那么流于“感傷”，我并不太認同這部電影也在于此。一個重心在“復仇”的故事，完全沒有帶入“感傷”的情緒，更多的是“仇恨”，我們看到的不過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兇殺布局和最后不太真實的所謂“救贖”。影片的影像很“陰郁”(這也是劉偉強和麥兆輝拿手的基調)，但這種影像的基調和人物內心之間的結合不如《無間道》出色。

　　如果只就故事來說，劇情推進得很職業，節奏把握得也不錯，所以觀看的時候不會松懈。不過你走出電影院想想，這類“幸存的孤兒長大成人之后，娶了仇人的愛女，為的是報滅門之仇”的故事，即使是很早以前的電視劇也講過。雖然影片的制作水準不錯，但我覺得它的“智商”不高，“懸念”和“緊張”有點生硬，故事內部完全沒有絲絲入扣的感覺。在看《傷城》之后，我正巧重看了比利·懷爾德的黑色電影《雙重賠償》。和《傷城》的“殺妻”相反，這是一個“殺夫”的故事。《雙重賠償》沒有花哨的剪輯、沒有凸顯氣氛的空鏡、甚至沒有任何血腥鏡頭，同樣也是“布局”，同樣也是將謎底先揭示出來，卻顯得“智商”很高。

　　我倒不是以“經典”來高要求一部商業片，這種對比只是想指出，《傷城》最大的遺憾其實在于它過于依賴故事的外部枝節來制造緊張氣氛，讓觀眾總是在想“這到底怎么回事”“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是誰”等等，而優秀的娛樂片應該把人們的關注吸引到人物自身來，“他到底會怎么樣”“他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傷城》里沒有對人物進行基本的塑造，所以我們看到了梁朝偉和金城武，但并沒有看到一個城府很深的警察和一個落魄癡情的偵探。

　　好萊塢的商業片也不好看，創意太少，電影語言僵化；但是華語商業片的問題更徹底，我們干脆放棄對人的描寫了，他們的生活、他們的習性、他們的一切，觀眾看完電影一無所知，更不要說他們的道德觀和人性了——其實這在商業片中非常重要。重提《黃金甲》，不也一樣么？有著五光十色的場景，劇作成功的故事，就是看不到有真情實感的人物。所以，在我看來《傷城》更像是一座沒有人的“空城”，燈火輝煌的空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