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樸素的套房，里間擺著床，外面是書桌，上面安放著訓練日歷和一份女足未來的行程安排。他沒有飛舞的眼神，夸張的表情，激揚的動作。他并不高談闊論，并不妙語連珠，但洪亮的聲音、樸素的話語中透露著一種誠懇。而接待完記者的采訪，他又得忙于下一項工作：洗衣服。 　　　

　　【命運】

　　十七年一個輪回

　　青年報：1991年，你離開了中國女足主教練的位置，到現在重新出山，其間經歷了將近17年的時間。這一個輪回，其中中國女足有了什么樣的改變？你自己呢？

　　商瑞華：這當中，無論國內還是世界上對女足這個項目都更重視了。中國女足經歷了兩次獲得世界亞軍的輝煌，梯隊建設好多了。雖然現在遇到了各種問題，但問題產生的原因也是多方面的，但無論如何都比當時要被重視得多。至于我個人，肯定比以前更愛這個工作了。這次上任，媒體自始至終都很關注。

　　青年報：這期間你執教過男足，比如綿陽太極，你說不太美好……

　　商瑞華：這主要是當時俱樂部組建上出了問題，原來有一個幾年的長遠規劃，但最后因為缺少資金而流產。我是看中了他們的發展前景，可惜了……

　　青年報：17年里，你經歷了各種高潮和低谷，2005年世青賽獲得亞軍算得上是最高峰嗎？

　　商瑞華：從國字號的榮譽來說可以這么算吧。那時也沒想到最后能拿亞軍，比如和美國隊的比賽，我們和對手實力差了一大截，最后卻意外地贏了。高峰其實還有別的，1998年配合徐根寶帶大連隊得了甲A聯賽的冠軍，之后和金志揚一起帶領天津隊也取得了他們職業聯賽開始后最好的成績。

　　青年報：那低潮呢？執教北京人大附中的女足，算是失意嗎？

　　商瑞華：其實也不是，那時候帶著小孩也很開心，帶隊一年，我們U14年齡的球隊就獲得了全國U16比賽的冠軍。人生總有高潮低谷，但我熱愛教練這個職業，職業本身就注定了這樣的動蕩，但我仍然樂在其中。

　　青年報：當這個輪回以你重新成為國家隊主教練結束的時候，有人竊竊議論說：1991年，中國女足很強大，對手大多還很弱小；現在中國女足的水平下去了，對手卻越來越強大。當時商瑞華就沒有帶領這支球隊進入四強，現在似乎更是希望渺茫。你介意這樣的說法嗎？

　　商瑞華：(提高聲音)這個我要說兩點。第一，我剛剛從叢者余手里接過國家隊教鞭的時候，我們雖然就已經是亞洲冠軍，但當時全亞洲也就日本有一定的能力和中國隊匹敵，但之后韓國、朝鮮實力都起來了，但我們仍然一直保持著亞洲冠軍。第二，從1983年我們組建女足開始，雖然算是起步比較早，又有舉國體制的優勢，但隊員們大多是從田徑等項目轉過來，這支半路出家的球隊對歐美球隊的比賽無一勝績，之后在我的帶領下與這些球隊的交手才有輸有贏。當然，首屆世界杯我們確實是有進四強的可能性，但大家實力都在伯仲之間，也算不上絕對的把握。

　　【球隊】

　　團結問題已經解決

　　青年報：你上任之前中國女足發生一些問題，所以上任后你就說首先要抓全隊的團結，現在這個問題已經解決了嗎？

　　商瑞華：基本都解決了，現在隊里氛圍很好，朱(和元)領隊搞了很多活動，像談心還有拓展訓練，使大家重新團結起來了，所以整個訓練情緒也不錯。

　　青年報：但是曾經很嚴重的矛盾，真的可以在一夜之間消除嗎？

　　商瑞華：其實球員的目標很簡單，就是來踢球的。隊員們也都不錯，知道大局為重，大家都能夠服從。奧運會馬上就要到了，大家都很焦急，備戰奧運會可以說是個“大是大非”的問題，如果現在還有糾纏于一些枝枝節節，那隊員也太……

　　青年報：應該說伊麗莎白時期，最重要的是因為上層有矛盾，才造成了隊員之間的矛盾。現在這種比較好的氣氛，是不是出于教練組和管理層比較和睦的相處？

　　商瑞華：的確是這樣。高(榮明)指導和成(小禹)指導以前都和我合作過，陳(金剛)指導也是一個非常年富力強的教練。雖然以前和朱領隊接觸不多，但相處下來也很融洽，而且他曾經在男足工作過，和外教相處得都不錯，有時講一些外教的經驗，對我們的工作也有不小的啟發。

　　【外教】

　　沒有提升女足水平

　　青年報：說到第一屆世界杯，你知不知道一個叫皮婭的人。1/4決賽，瑞典隊1：0戰勝中國，她進的球。之后她作為多曼斯基的助理教練來到中國，現在又是美國女足的主教練。

　　商瑞華：這我倒還是第一次聽說。當時瑞典確實是歐洲的一支強隊，但1991年、1995年兩次與她們交手，我們并沒有感到她們具有那種像美國、德國那樣高人一籌，現在瑞典隊也算不上世界女足第一軍團里面的吧。

　　青年報：現在中國女足的世界排名是第14位，你覺得這個排名是我們的真實實力寫照嗎？

　　商瑞華：不是。雖然這兩年球隊實力下滑，但還沒有到見誰輸誰的地步——畢竟我們還有上世紀80年代初出生的優秀球員，還有兩屆世青賽亞軍的成員。連意大利這樣的隊伍都打不過是不應該的。我們請了兩位外籍教練，中國女足的水平也沒有就此產生根本性的提高。多曼斯基在的時候，大家評價不錯，但世界杯的成績也就是第5名，這個第5名的積分還沒有我帶第一屆世界杯獲得第5名的積分高。伊麗莎白，就更不說了。

　　青年報：說到伊麗莎白，你怎么評價你的前任？

　　商瑞華：這個沒法評價，我和她不認識，沒見過她帶的訓練和比賽。

　　青年報：但要評價伊麗莎白，你肯定有發言權。比如，從她留給你的隊員的身體狀態、技戰術能力上說，你覺得她扔下的是一個爛攤子嗎？

　　商瑞華：(遲疑片刻)這個就不說了。我現在想的，還是怎么把全隊團結在一起，重新把咱們球隊的士氣鼓勵起來。

　　【奧運】

　　有指標不是壞事

　　青年報：五月底就是女足亞洲杯了，亞洲現在強隊不少。中國隊的成績會可能會怎樣？

　　商瑞華：亞洲杯對我們來說，主要還是對于戰術設計、訓練上的一次檢驗，看看我們的進攻、控球、防守逼壓是否都過關了。至于成績主要還是要看奧運會上。

　　青年報：那萬一球隊成績不好，會不會對奧運備戰有負面影響？

　　商瑞華：這方面我主要考慮得還是過程。成績好固然可喜，成績不好，但過程不錯，那也就沒什么。如果過程也不好，至少也能幫助我們找出并且解決一些問題。

　　青年報：我們的奧運會指標究竟是怎樣的？奪取獎牌嗎？

　　商瑞華：有指標不是一個壞事情，因為這讓我們有奮斗的目標。但現在來看，相對于談指標，最實際的還是把整個球隊擰成一股繩，在打法上統一起來。至于成績，足球比賽還是有很大的偶然性。作為我們來說，沒有一個人可以得冠軍，卻說我要拿第二的，但也要看實際情況。誰敢保證一定帶領中國女足奧運會奪冠軍的，我馬上讓賢(笑)。否則的話，就是喊口號，那就成搞政治了。

　　青年報：距離奧運會到來的時間很短了，會不會覺得壓力很大。以你的年齡，身體上能承受嗎？

　　商瑞華：既然我在這個位置，肯定想取得好成績，處在這個情況下，壓力肯定有。但我們有一個很好的工作班子，大家一起努力，我個人肯定沒問題。

　　青年報：你曾經說過，主要的工作就是帶領球隊準備奧運會，之后可能會讓位給年輕的教練。

　　商瑞華：對，這主要還是年齡上的考慮，奧運會之后應該給更多年富力強的教練機會。至于具體到時候是否會留任，還是等到奧運會之后再說吧。

　　青年報：有沒有想過，奧運會中國女足如果成績很好你會怎樣，成績不理想又會怎樣？

　　商瑞華：說實話，還真沒想過，眼下光想著怎么把工作做好。

　　青年報：4月20日，奧組賽就要抽簽了。有沒有想過希望遇到誰，希望避開誰？

　　商瑞華：天啊，要是真能想抽什么樣就什么樣，那就好了。(大笑)但抽簽的結果，我怎么可能想得到？所以，這事我真沒想過，簽抽得好得踢，抽得不好不還是得踢嗎？

　　青年報：那有沒有想過分到哪個賽區，比如來上海？

　　商瑞華：哪里都是咱們的主場，無論在哪里踢，觀眾不都得給咱們中國女足加油不是？

　　(丁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