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手記：誘人的鉆石 滴血的故事

　　世界杯讓全世界更深一步了解了南非，這里的恬靜、秀麗，讓每一位來賓心曠神怡，這里的治安狀況，也讓所有人提心吊膽。不過，對于那些沒有來過南非的人來說，提起南非，他們首先想到的不會是這些，甚至也不是曾經震驚世界的種族隔離，他們的第一反應則是鉆石。

　　在很多人眼里，遙遠而陌生的南非就等于鉆石。“鉆石恒久遠，一顆永流傳。”就是這么一顆能夠折射出璀璨光芒的小小的碳元素單質晶體，讓多少女人兩眼放光，又見證了多少關于權力、金錢、地位、愛情或血腥、暴力的故事？

　　低調的店鋪

　　李老板的店“隱藏”在開普敦白人聚居區一座3層辦公樓里，樓外沒有他們店鋪的任何標識，更談不上什么招牌。實際上，李老板也不需要用招牌或廣告來吸引顧客。如果沒有熟人引領，外人根本就找不到他這里來。他的店幾乎不針對零散客人，他只接待從國內來南非的旅行團。像他這樣的店，華人當老板，只對國內游客開放，在南非的幾個主要城市，每處不過數家。

　　低調是為了安全。南非治安狀況非常惡劣，全球聞名，而李老板賣的，是鉆石。

　　以國內的標準來衡量，李老板的鉆石賣場裝修得相當簡陋，但大約200平方米的店鋪，每一個玻璃柜臺里都擺放著鉆戒、鉆石項鏈、鉆石手鏈，或者干脆就是裸鉆，在國內還從未見過。柜臺里甚至沒有點亮燈光，乍一望去，完全沒有熠熠生輝的炫目感覺，店鋪里空空蕩蕩，只有三名售貨員在招呼我們幾個記者。

　　但小商品市場的第一印象立即就被拋到了腦后，因為一顆裸鉆被售貨員從柜臺里取了出來，用鑷子夾著，放到了燈光下，光芒立即發散出來，刺激著每一個瞳孔。這不過是一顆50分的鉆石，在這個玻璃柜臺里算是比較大的，而在旁邊的另一個玻璃柜臺里，顆顆都超過1克拉。

　　這只是店里的普通商品，真正高品質的大顆鉆石，都不會擺在柜臺里，要等到顧客提出要求，售貨員才會從里間拿貨出來。

　　便宜的價格

　　其實對于普通消費者來講，鉆石的品質是沒有太大意義的，只要顏色、凈度在中等以上，和最高品質的鉆石幾乎不存在肉眼可以分辨出來的差別，而二者之間的價格，卻相差甚遠。譬如50分的裸鉆，在李老板的店鋪里，中等品質的只要八九千元，而最高等級的價格卻要超過25000元。就連售貨員也說，1克拉以下的鉆石沒有必要追求太高的品質。

　　從這個角度來說，南非鉆石的高品質對于從國內來的多數普通游客來說，沒有太大意義，真正讓大家關心的，是價格。“李老板的店里，鉆石價格差不多是國內的八折。”當地的華人朋友告訴記者，鉆石質量越高，品質越高，南非與國內的差價就越小，“最劃算的就是買1克拉或更小的鉆石，差價還是相當可觀的。”朋友所說的“八折”，其實已經扣掉了旅行社和導游的回扣，也就是說，如果在南非當地有熟人，還可以拿到更低一些的價格。

　　即便如此，兩折的差價也很可觀，更重要的是，李老板店里的鉆石價格看上去似乎比八折還要低很多。至于真正的朋友價，則低得讓人兩眼放光，在約堡開出租車的黃先生告訴記者，他從賣鉆石的朋友那里買了一顆59分、凈度VS2的鉆戒，一共才花了7000元，“不是人民幣，是蘭特。”黃先生稱，這樣的價格游客是絕對拿不到的，但即便是再加上三四千元，同樣比國內便宜得多。

　　品質沒有假

　　“會不會買到假貨？會不會以次充優？”這是來南非的國內游客最為關心的一個問題。答案當然是“NO”，“每一顆鉆石都有證書，多重，什么樣的切工，顏色是什么等級，凈度是什么等級，全都寫得清清楚楚，絕對不會有錯。”售貨員稱，每一顆鉆石進入市場之前，都要拿到專門機構進行鑒定，這是需要成本的，而成本最終自然都要打入價格。

　　就在柜臺上，擺著一架高精密電子秤，用來稱量鉆石的質量，“我們這個秤只能精確到0.01克拉，主要就是讓顧客看看，和證書上的有沒有不同。”

　　證書會不會有假？這同樣是個疑問。售貨員的答復當然不具有信服力，不過，約堡的很多華人朋友都說“不會”。“在南非，每一顆鉆石都有一張‘身份證’，這是唯一的，造不了假。”黃先生告訴記者：“就算你用一顆質量差但大小一樣的鉆石換掉了質量好的鉆石，你的這顆好鉆石也只能配那張差的證書，你想想，如果你是賣家，想把這顆鉆石賣出高價，誰敢買啊？而且，他們也不會因為你這一顆鉆石，壞了自己的聲譽。這里和國內不一樣，你去不同的地方買鉆石，價格可能有高有低，但鉆石絕對假不了。”

　　必須承認，很多人都有“提防同胞騙同胞”的心理，他們更愿意信任那些由白人經營的店鋪。實際上，這些店鋪的信譽度也確實要更高一些，尤其是在大商場里開設的柜臺，據稱絕對不會出現任何問題。但隨之而來的是價格的飆升，記者曾在約堡走訪多家此類店鋪，得出的結論有二：這里幾乎不賣裸鉆，這里的鉆戒、鉆石項鏈的價格甚至比國內還要高。

　　而關于購買裸鉆的問題，各人看法則不盡相同。有的華人朋友說，買裸鉆回國去鑲，不會存在鉆戒尺寸不合適的問題，也有人說，除非是來自北京、上海等少數幾個大城市，否則的話，回國后恐怕找不到鑲嵌的地方。

　　狂喜的導游

　　毋庸諱言，很多導游是靠著回扣吃飯的，而中國游客來南非買鉆石，這幾乎是一筆無法避開的費用。不過，他們終究也不吃虧：有些旅行社在團費上幾乎不賺錢，他們賺的就是回扣，而游客買到的鉆石，價格確實比國內低了不少。

　　近年來，從國內到南非旅游的人越來越多，而購買鉆石，成為他們中很大一部分人必不可少的功課。接待中國旅行團，成為了南非華人導游的一項重要工作，而在是否愿意接團的問題上，他們是要挑省份的。“有三個地方的旅行團導游不愿意接，北京、上海、廣東。”當地的華人朋友稱，這三個省市經濟都比較發達，人們見到的事情也比較多，想從他們身上賺錢，不是件容易的事。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南非的華人導游更歡迎來自國內相對經濟欠發達的省份的團隊，“比如山西、青海。能來南非旅游的，大多都是有錢人。哪個省市有錢人都不少，但越是沒怎么見過世面的，就越容易大把往外掏錢。”

　　據稱，約堡一位華人導游帶了一個來自山西的旅游團去買鉆石，一下子就拿到的回扣高達三四十萬蘭特。煤老板們有錢，南非所有的華人都知道。

　　滴血的鉆石

　　不是每一顆鉆石背后都有驚險離奇的故事，那些質量小、價格低的鉆石，更多用來滿足普通人的需求，還不至于引發血案，但對于鉆石經營者來說，大批鉆石集中到了一起，意味著高額利潤，同時也意味著巨大風險。李老板現在之所以變得如此低調，就是因為他的店鋪曾遭遇搶劫，他的兩位親人都因此喪生。

　　李老板以前做的是真正的鉆石零售生意，鉆石為他帶來了財富，同時也帶來了危險。他的華人朋友見財起意，決定對他下手。就連普通中餐館都經常鎖著鐵柵欄營業，更不要說鉆石賣場了，但正因為來敲門的是熟人，店里的人未做防范，就開了門。那一天，李老板僥幸不在，但他的兩位親人卻都被朋友劫匪殘忍殺害，店里的鉆石也被洗劫一空。劫匪得手后立即逃離南非，跑回了國內。痛失親人的李老板懸賞300萬，請國內警方迅速破案。劫匪最終落網，但李老板卻永遠失去了親人。他開始變得異常低調，同時也改變了經營策略，只做團隊生意。在他的店里，有專人時刻緊盯著監控錄像，人身安全，比財富更重要。

　　劫匪在國內落網的過程同樣超出外界想象：他是因為出售搶來的鉆石，被警方順著線索成功抓捕的。那么一顆小小的鉆石，外觀大同小異，如何在茫茫人海中認定其來源？或許只有那些擁有克拉鉆的人，才知道其中的秘密：任何一顆質量超過1克拉的鉆石，進入到銷售環節之前都必須經過兩道程序，除了通過鑒定拿到“身份證”之外，還會用激光在鉆石底部打上編號。正是這種全世界范圍的唯一性，清楚地記錄了每一顆克拉鉆的身世。在國內落網的那個劫匪，也正是栽在了這個極其微小的激光編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