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飾廠工人全身都是寶，每一部分的東西都有人回收提煉金銀。”一名糞便煉金老江湖這樣概括這個行業。那么，首飾廠的工人們意識到自己身上的“價值”嗎？他們有著怎樣的故事？他們擔心將金粉銀粉吸入身體嗎？

　　昨天，番禺沙頭街大羅塘村一家首飾廠的老員工阿寶告訴記者，他已在黃金加工行業干了13年。他說自己沒有感覺到金粉對身體造成什么傷害，他也沒有見到身邊工友有金中毒銀中毒的。(以下都是第一人稱敘述)

　　“技術好的工人都有身價”

　　金銀首飾行業的學徒，一般都要過四五年苦日子，每個月工資只有四五百塊，苛刻的老板甚至只給兩三百塊，還不管吃住。初當學徒，有的人不但拿不到一分錢工資，甚至可能貼本給廠里。為什么呢？因為你在加工金銀首飾時肯定有損耗，工廠允許一定比例的損耗，超過部分就要扣工錢。新手難免損耗大。

　　慢慢的，技術好了，損耗越來越少，工資也就越來越高。技術好的工人都是有身價的，我原來在金信工業大廈里面的一家首飾廠，老板給我是9000元工資，后來我被挖到現在這個廠，工資是1.5萬。技術更好的工人工資兩萬多呢。

　　“一年‘賺金’可賣七八萬”

　　超出工廠允許損耗的那部分通常叫“虧金”，譬如我現在的工廠，加工5公斤黃金首飾，最多允許20克的損耗，如果你損耗了21克，那就要賠1克黃金的錢，這1克就叫“虧金”。技術熟練的工人不但沒有“虧金”，還能節省下來一些黃金，這叫“賺金”，歸個人所得。譬如我只損耗了10克，那省下的10克就歸我所有。我一年的“賺金”能夠賣七八萬元錢。“賺金”一般來自兩部分：一是盡量減少我自己的損耗，二是有些新手來請教，我在幫他們打磨時積攢下一些金粉。

　　今年我最多的一個月，工資加上“賺金”賣的錢，有4萬多。去年我收入超過20萬。

　　“有人用假身份證進廠偷金”

　　我13年前進入首飾廠時，主管怕員工偷金，騙我們說那是銅，所以有的工人拿著小小的“銅塊”打著玩耍，一點都不愛惜。

　　現在大家都認識黃金了，金價又高，所以有人用假身份證進入工廠偷金。首飾廠生產區都有檢測關口，專門檢測工人身上是否藏有黃金白銀，但是一般只在下班時檢查嚴格。有的人就在上班期間偷金，檢測關口保安見到主管的放行條一般都會放行，等到人不見了，廠里才知道身份證是假的。我們廠就被偷過幾次。

　　并不是所有的黃金都禁止帶出生產區。首飾廠發工資基本上都滯后兩個月，譬如10月底才發放8月份的工資。因為員工都押著兩個月工資，所以就算有工人攜帶一點點黃金出去，工廠也不禁止，反正超過虧金的部分，會從工資里扣除。

　　“春節發雙薪，每年有旅游”

　　我對首飾廠待遇還是很滿意的，可能在各種工廠里就首飾廠最好了，生產條件好，有空調，鋪地毯，很整潔。我們廠每年組織兩次旅游，春節還發雙薪，去年春節我就拿了兩萬多元。

　　其實，回收首飾廠廢物提煉金銀的事情早就有了。前些年首飾廠都是免費出讓，后來開始要錢，有的廠自己回收衣服手套等提煉金銀。

　　首飾廠的執模和拋光打蠟工序會產生金粉銀粉，工人們的頭發衣服上會沾上，有的也會吸入鼻子嘴巴里，但是我知道都會排泄出來，是不會中毒的。我自己干了13年，沒有感覺到身體不舒服，有的人工齡比我還長，現在照樣好好的。

　　首飾廠：幾乎不可能流出金粉

　　記者在生產車間看到，每個環節都有回收措施

　　番禺沙頭街共有113家珠寶首飾加工企業，年產值達500萬元以上的有71家，大羅塘村是其主要的首飾廠聚集地之一。11月1日下午，經熟人介紹，記者進入該村某大型首飾加工廠。

　　首飾廠戒備森嚴，鐵門緊閉，幾個身穿迷彩服的彪形大漢站在大門內側，他們上方則是四五個圓弧狀的大號攝像頭。記者押下證件后，隨廠方負責人進入工廠。工廠由行政區和生產車間組成。行政區安保較為寬松，只有一道據稱是防彈玻璃建成的玻璃密碼墻，刷卡后即可進入。

　　記者隨廠方負責人進入生產車間。車間門口立著兩個常見于超市的感應墻，任何人員出入都必須經過這里，若攜帶有貴金屬，感應墻便會發出警告，兩名手持探測器的保安將迅速進行排查。

　　負責人告訴記者，執模和打蠟是首飾加工過程中最容易制造出粉塵的兩個工種，主要負責將黃金打磨成首飾的形狀，以及將生產出的首飾拋光、增加閃亮度，“但就算這樣，也幾乎不可能流出什么金粉。”

　　在這兩個生產車間，記者看到，工人們工作環境良好，墻上裝有空調，地上設有地毯，外面還增設數個大的抽風機。和番禺服裝、皮革等企業相比，這里更像是電子類精加工產業，空氣中粉塵很少。稍有不同的是，這里每個工人的工作臺上都鋪有專門的布墊，身旁還放有一個小水桶。據介紹，抽風機是用來抽取空氣中的金粉，布墊是用來收集加工過程中飛濺起來的金粉，水桶則用于下班前洗干凈手上沾染的金粉。這些零散的金粉最終將由工廠統一回融，煉成黃金。

　　工人們認為，從事這份工作多多少少都會吸入一些金粉，但工廠控制嚴格，他們不可能吸入太多，因此不會對身體造成什么危害。大羅衛生站的醫生也稱，到目前為止，尚未發現這個村子的外來工有什么特殊的職業病。（記者 周文峰 饒德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