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圖 俞曉翔

　　當尖刀捅進妻子身體的時候，李林終于有了一種解脫的感覺。他抱著漸漸僵硬的妻子，不讓任何人靠近，因為他知道，直到這個時候，才沒有任何人可以搶他的妻子了。

　　李林是個懦弱的男人，當妻子有了外遇之后，他唯一的希望是妻子能夠在春節的時候回家，因為這樣才能讓鄰居看起來，他的家還在；當這個希望破滅之后，李林又希望妻子能夠不要離婚，有這層法律關系在，他的內心才好受一點；但是，當最后的底線都無法保持的時候，這個懦弱的男人終于動起了殺機。

　　2008年10月的一天，李林被妻子逼著來到了婚姻登記大廳，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名前的最后一刻，李林拿著早已準備好的尖刀捅向妻子。近日，李林以故意殺人罪，被南通市中級人民法院判處無期徒刑。

　　-一忍再忍，妻子屢次出軌還逼他離婚

　　-忍無可忍，懦弱男子當女兒面殺妻

　　動手前跪求妻子回頭

　　8個月前，當李林被逼著來到啟東市民政局婚姻登記大廳時，沒人知道他的憤怒和悲傷。

　　2008年10月15日，李林專門穿了一件紅色的夾克衫。結婚登記的新人都穿了大紅的衣服來討喜，而李林是來離婚的。

　　他是應妻子高英的再三要求，不得不來辦離婚的。但李林還是心存了一絲僥幸，說不定妻子在他的哀求下放棄了離婚的想法呢？紅色或許能給自己帶來好運。

　　所以，事后目擊者們，獨獨記住了這件紅衣。這也讓許多目擊者不解：一個前來辦喜事的人，怎么就殺人了呢？

　　在被抓后，偵查人員把這件紅色的夾克衫送到他的眼前辨認，紅色的衣服上沾染了許多暗褐色的血跡。這是從他妻子身上噴濺出來的血。李林把這些血跡撫摸良久，隨后,他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凄涼的笑容，對警察說：“我手稍慢了一點，不然這件衣服上應該還有一個刀洞。”

　　確實，李林原來的想法是，他要在殺了妻子后再自殺，這樣兩人都不會受到任何人的干涉，安安靜靜地永遠在一起了。但他在捅完妻子后，尖刀就被別人搶走了。

　　這是一把木柄的10多厘米長的單刃尖刀，用來殺豬割肉的。10月14日晚上，李林接到了高英的電話，要求離婚。在平時，隨便李林怎么哀求，高英都是不松口。這次李林提出了唯一的一個要求，“離婚也行，能不能不要去法院，太沒面子，就直接簽個離婚協議算了吧。”

　　高英同意，而且迫不及待地要求第二天就去辦離婚。她的口氣強硬，沒有一點回旋的余地。

　　10月15日早晨，在從上海回到啟東前，李林到一個常常光顧的肉攤上借來了這把尖刀，并押了10元錢。“家里死了一條狗。”李林說。尖刀拿到手后，李林又晃了晃刀，說：“我還要把狗的皮剝了。”

　　李林懷揣著這把尖刀回到了啟東。一路上，他滿腔悲憤。

　　中午，在女兒李冬的陪同下，李林來到了婚姻登記大廳。但是，一見到妻子高英，李林的心就軟了下來。

　　“好，我們同歸于盡”

　　一看見高英，李林砰的一聲跪了下來，抱住她的腿，“我們不要離婚好不好？”他哭著說，“我現在一月有2400塊工資，我給你2000，只要不離婚就行。”

　　高英一臉冷漠：“不行，這次離婚離定了。”李林只好站了起來，女兒李冬前去咨詢手續問題。這時李林卻再次抱住了高英。

　　但這一次，他抱住妻子的同時從懷里拿出了尖刀，往妻子的身上連捅了兩刀，一邊捅一邊說：“你非要離婚，好，那我們就同歸于盡！”

　　轉身的李冬聽見了媽媽的呼救聲，“他要殺我！他要殺我！”李冬立即過去，想拉開父親，但李林把高英抱得很緊，李冬怎么拉都拉不開。高英的妹夫當天陪同高英前來辦理離婚手續，看見這一幕后，立即飛奔過去，搶下了李林手里的尖刀。李冬也立即打電話報警。

　　躺在懷里的妻子身體漸漸變硬，李林坐在大廳里，哭著說：“你是我老婆啊！你真的是我老婆啊！”當聞訊前來的警察把李林控制住的時候，李林還在嚎啕大哭。

　　高英被緊急送往醫院搶救，但由于被刺破心臟，導致下腔靜脈及左肺破裂，急性大出血死亡。

　　也曾相濡以沫

　　女兒李冬目擊了父親殺母，在父親被抓后，她寫了封信給辦案人員：“我母親錯在前邊，但我父親不該殺了我母親，我希望公安機關對父親從輕處理，我不想再失去他。”

　　讓李冬痛苦的是，母親有一次偷情，竟然活生生地讓她撞見。

　　“他們都已經是50來歲的人了，安生一點生活下去，該有多好。”這是李冬一廂情愿的想法。而在當初，李林也是這么認為的。好多次，李林哀求高英說：“女兒都成家立業了，你就在家好好享福，我把掙的錢都給你。”

　　但高英似乎鐵了心要離婚。“其實我父母的關系本來非常好。”李冬說。

　　這個說法得到了鄰居們的印證。李林出生于1959年，高英大他一歲。這夫妻倆本來就是一對鄰居，從小就認識。在鄰居們眼中，這對夫妻相濡以沫，李林在10年前感染上了肺結核，高英不離不棄，整整照顧了丈夫5年，直到李林病愈。

　　曾經，妻子是李林的驕傲。

　　妻子兩次出軌

　　但李林萬沒料到的是，妻子卻在他病愈后出軌了。

　　“先是跟一個男人好上了，后來又跟另外一個男人好上了。”這是鄰居們對高英婚外情的基本概括。“如果他們還留在老家，應該不會出這種事。”

　　李林和高英曾經在鎮上開了一家飯店，生意還可以，日子過得還不錯。但自從生了這種傳染的疾病后，就把飯店關了。沒有了生活來源，李林就和高英商量著出去打工，他們先后來到山東、上海等地打工。

　　這一去，高英的心變野了。先是在山東，高英和一個男人好上了。有一次，女兒李冬甚至撞見了他們的奸情。在李林的勸說之下，高英離開了這個男人。

　　2005年，高英又認識了一個40多歲的男人，對方是個廚師。自從認識了這個男人后，雙方關系越來越密切，有時一起外出吃飯，有時短信往來，高英覺得這個男人比自己的丈夫年輕，掙錢又多，就起了與其長期過日子的念頭，自提出了與丈夫離婚的要求后，高英索性就很少回家住了。

　　懦弱的李林曾經多次勸說妻子，讓她好好待在家里，“你什么都不要做，我來養你。”但高英根本不聽。懦弱的李林只好接受了現實。每當李林回家，鄰居問起他老婆怎么不回來時，他就會支支吾吾地說：“她忙著呢，春節才回來。”

　　為了面子，李林去哀求高英，“你平時不回來就算了，春節跟我回家吧，這樣別人看起來，我們這個家好歹還在。”

　　女兒求情 被判無期

　　高英果然在一年春節前回來了，但回來的時候卻帶上了她的情人。高英和這個男人在熟人面前來回穿梭，一點都不避嫌，而好面子的李林只好躲在外面，假裝什么也不知道。

　　2006年，高英向法院起訴離婚，李林堅決反對。最終，法院判不準離婚。有了這個判決書后，李林的心里安穩了一些，“至少她在名義上還是我老婆。”

　　法院沒有同意離婚，但高英還是過起了離婚后的生活。“她大概有兩三年沒有回家了。”在鄰居的眼中，李林的這樁婚姻早已名存實亡。

　　但李林卻不這樣認為，“她還是我的老婆。”如果能這樣維持下去，估計這個老實的男人就要忍受一輩子了。但是，2008年10月14日晚上，他突然接到了情敵的電話。這個男人在電話中挑釁說：“你快和高英離婚，否則給我兩萬塊錢，我給她買了項鏈、手表，要你報銷！”

　　掛完電話的李林狂怒不已。就在他獨自生氣的時候，高英又打來電話，催促離婚。一個懦弱的男人在最后一刻，渾身的血液被點燃了。

　　“接完電話我就想，我要殺了她，她是我的老婆，不應該給別人。”隨后，李林又進一步完善了他的“計劃”，“殺了她后，我再自殺，這樣我就能永遠和她在一起了。”

　　近日，南通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此案，法院考慮到被害人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與他人多次產生婚外情，長期離家不歸并屢次提出離婚要求，導致夫妻矛盾激化，在本案案發的起因上有過錯在先，而李林被抓獲后能如實供述自己的犯罪事實，具有悔罪表現，無前科劣跡，平時鄰里關系也比較好，因此，法院一審以故意殺人罪依法判處李林無期徒刑。判決后，李林沒有提出上訴

　　這樣的判決稍稍讓李林的鄰居們放了一點心。“這個平時連雞都不敢殺的男人，走出這一步，肯定是忍無可忍了。”他們說。

　　而李林的母親早已得了老年癡呆癥。這個70多歲的老人，記憶的瞬間不超過1秒鐘。她在旁邊聽著鄰居們的議論，微微笑著。在她的記憶中，這是一個和她完全無關的悲劇。(文中人物均為化名)（通訊員 顧建兵 記者 朱俊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