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中，劉云昌到哪兒都不受“歡迎”。

　　劉云昌，國家安全生產監督管理總局安全生產監察專員，正廳級；雖官位不小，但“嘴巴”不好———老愛批評人。

　　2009年6月6日至26日，他以“安全生產萬里行”副總指揮的身份帶隊到福建省、江西省和浙江省考察，一位隨行的記者感嘆：“一路上受盡了劉的教育。”

　　6月21日至26日，《法制日報》記者中途到達浙江，幾天內也是數次領略了他的風采。

　　記者問得直白：“這一路上，被考察的企業或單位中，有沒受到你批評的嗎？”

　　他回答得干脆：“沒有！”

　　安全演練不是演出

　　6月22日上午，巨化集團公司舉辦了浙江省重大化學事故應急救援演練，假想烏溪江氟化廠的氫氟酸車間包裝崗位無水氫氟酸發生泄漏，進行現場應急救援。

　　在此次演練前，巨化集團公司近期已連續發生數起安全生產事故，教訓慘痛，為此，浙江省安監局在6月初進行了專題研究。另外，同樣的演練之前已有過三次。

　　在上述背景下，記者感覺本次演練完美無缺———

　　快速反應：2分鐘內發現險情，5分鐘后119、120緊急出動進行救援。

　　及時對策：根據事故發展，廠級預案、市級預案、省級預案逐一啟動。

　　細節注重：制高點有測風向的裝置；演練結束后參戰人員立即消毒等。

　　但在劉云昌眼里，他看到的更多是缺點和不足，在后來的評價會上，別人都是贊揚，只有他直言不諱地說：“第一，演練不是演出，事故發展隨時都可能出現意想不到的變化，下命令不能照本宣科；第二，廠級預案、市級預案、省級預案逐級啟動后，救援現場不能明顯感覺到級別提升后的變化；第三，隨事態發展，周邊環境變化和老百姓的撤離情況沒有詳細交待……”

　　類似的情況屢屢發生，以至于后來劉云昌動動嘴巴，從記者的角度可以看到個別人臉上立馬浮現出一種不安和焦慮。

　　的確，“安全生產萬里行”考察的大多是一些在安全生產方面做得較好的企業或單位，人家可能準備的是接受表揚，哪想到會招來一連串的批評。

　　記者問：“為何這樣苛刻？”劉云昌回答：“因為這些企業確實存在問題，必須指出；一個細節的忽視，很可能會造成血的代價。安全生產太重要了。”

　　襄汾潰壩不該發生

　　6月26日有報道稱，山西省襄汾縣人民法院近日以玩忽職守罪、濫用職權罪等罪名，一審判處襄汾潰壩事故中涉嫌職務犯罪的首批12名嫌疑人一至五年不等的有期徒刑。這起發生在去年9月8日，造成276人遇難的特大事故再度引起世人的關注。

　　劉云昌正是這起事故現場調查組主要負責人，他于當年9月10日到達事故現場，持續工作到了12月初。

　　記者：襄汾潰壩發生之初被認為是暴雨所致，且死亡一人，后變更為重大責任事故。這“戲劇性”的轉變后，公眾熱切期盼死亡人數和事故原因盡早確定公布。可為何兩個多月后才有結果？

　　劉云昌：襄汾潰壩有其獨特的復雜性，比如它發生在一個開放性的地段，長2.5公里，寬400米，找遇難者困難，找到遇難者后，很多都無法確認身份，有些尸體已殘缺不全，需要DNA驗證。導致事故的直接原因和間接的管理原因都需要調查，當時直接責任人也遇難了，調查相對困難。主要還是調查結果要科學論證，經得起考驗，對民眾要有一個負責任的交待。所以用了兩個多月的時間。

　　記者：調查過程中是否存在人為的阻力？

　　劉云昌：調查過程中顯現的人為阻力較少，但隱性的人為阻力比較多。比如你前面所說的“暴雨所致”，確實有人有意無意地誤導調查組，期望引導成自然災害的結局。但經過認真細致地調查，潰壩前幾天的雨量只有幾毫米。真相是無法掩蓋的。

　　記者：避免襄汾潰壩這類重大事故很難嗎？

　　劉云昌：一點不難，襄汾潰壩實在不應該發生，問題很簡單，就是在堆壩過程中沒有嚴格按照設計、規范操作，只考慮節約成本而不注重安全。

　　處理一起陣痛一次

　　據介紹，國家安監總局目前有20個監察專員，日常工作為：對突發事故進行現場督導、搶險；參與、協調事故的查處；以及計劃和非計劃性地到各地進行督察、執法監察和專題調研等。

　　今年已是劉云昌任職監察專員的第7個年頭，在這忙忙碌碌的7年里，他深感我國在安全生產方面的各種積極變化。

　　“中央層面明顯地更加重視安全生產，安全生產被寫入黨的工作報告和政府工作報告；國家安監總局從副部級單位上升到正部級單位，提高了權威性；各級政府、部門在生產安全法的基礎上出臺了一系列法律法規和政策標準，使得法制更為具體化；全民安全生產意識不斷提高，企業法律責任進一步強化。”劉云昌說，作為專員當他看到近年來我國生產事故發生總量和死亡人數不斷下降時，非常有成就感。

　　這種成就感也體現在他日常的生活中，平時與老同學聚會，他變得三句不離安全生產，同學們提醒他：“你現在有病，一點不懂得生活，該去看心理醫生了。”

　　對此，劉云昌置若罔聞，他熱愛這份工作。

　　劉云昌說，對他而言，處理每一起事故，都是一次陣痛，每一起責任事故的發生，都是非常的不應該。文／圖本報記者 周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