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谷歌圖書館的爭議正在升級。幾天前，學者嚴鋒說對“盜版”、“侵權”最激烈的批評者,常常是最少被盜版的作者，不久，韓寒就在博客上聲明，力挺谷歌的掃描行為，并指責自己作品在國內的數字版權才是真正沒有受到保護的。

　　《建國大業》里，陳坤帶著《暮光之城》般的陰郁美，憤憤然嚷出這么一句口號：只抓蒼蠅，不打老虎。言下之意，小公司是蒼蠅，大公司是老虎，對于糾正違法行為，打老虎比抓蒼蠅要難得多。

　　不過今天的傳媒業(也許只限于傳媒業)，事情卻是奇妙地翻轉過來的：老虎好打，所以人人都要打，蒼蠅難抓，因此也就任由它嗡嗡叫。大的出版社和媒體，哪個不是官司纏身？而盜版書盜版盤卻仍然滿街喊著：五塊五塊！無數小網站更是瘋狂地轉貼下載“名家名作”，甚而點擊長篇小說，贈送美女裸照么。更典型的是最近的谷歌數字圖書館事件，作為全球最大的網絡公司之一，此舉一出，立刻在世界文學界炸了鍋似的。歐洲作家團伙兒首先急了，弄得中國作家團伙兒不急都不好意思了———這事兒落后了會不會顯得咱們沒文化呢？更何況，咱們的作家團伙兒不知從哪年開始，還帶有一定的半官方色彩，別人未見得把他當個官兒，人家自己可廳局科股分得清楚著呢。于是中國作家的急，竟然帶上了點兒“公憤”的色彩———公家的憤怒。

　　老虎反而是軟弱的，因為它大，它有形象，有原則，所以它禁不起公憤。反倒是蒼蠅，羚羊掛角，無跡可尋。韓寒在這一次站在了谷歌一方，反而是站在了“弱者”一方，這恐怕是作家應該具備的美德。

　　老虎有時候也挺冤枉，谷歌所做的，在我看來無非是在“作家”的起始端和“讀者”的終端之間，架起一道新的橋梁。說得近點兒，它方便讀者查詢檢索，說得遠點兒，它有利于中國人的閱讀。說到底，它仍然是一項為讀者服務的事業，但也不知為什么，這次谷歌居然又被戴上“傲慢”的帽子。作為讀者，我并不覺得谷歌傲慢，起碼它對讀者和用戶并不傲慢。倒是指責谷歌的某些作者和行會，平常倒挺傲慢的：他們寫的書，盡是普通人不感興趣的，你不感興趣，他就說你沒文化。

　　關于谷歌圖書館的爭論焦點，刨除跨國公司的“傲慢”和本國行會的“架子”，應該集中在對于作品使用權的認可方式上。說到底，這是著作權人與使用方的私事兒，談得攏，則可以達成協議，有人不像話，盡可以上法院。任何組織和個人都沒必要把它復雜化———凡是把簡單的東西弄得復雜，說不好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其實，作為中國的文化界來說，與其聲討洋老虎，不如一邊打自己的蒼蠅，一邊培養自己的老虎。好在我們的國家圖書館已經有了數字圖書館，更好在，我們有無數正在閱讀的人民群眾，他們的數量遠比某些精英心向往之的歐洲小國的人口都多。無論是作家還是單位團體，只要能夠獲得讀者，也可以變成擁有自信的老虎。

　　□穆風(北京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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