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上得天安門 國家暫停閱兵式

　　對孫國楨老人來說，1959年國慶十周年大閱兵留給他印象深刻的，除了最新型的59式坦克，還有檢閱受閱部隊的首長已經不再是彭德懷，而是換成了新任國防部長林彪。

　　作為海軍大連艦院一名普通教官，而且政治面貌只能被稱為“群眾”的非中共黨員的孫國楨，盡管那時不知道彭德懷在“廬山會議”上究竟說了什么，但他也能感受到社會空氣正在起變化。

　　那是1957年，有的黨員同志開口便說：“我就代表黨”。孫國楨不理解，就在整風會上提了條意見：如果你干對了，這么說還不要緊；萬一你干錯了，也代表黨嗎？那究竟是黨錯了，還是黨的一級組織錯了，或者干脆就是你個人錯了？

　　就為這句話，孫國楨被批判、審問、關押了不知道多少次。

　　就是在閱兵隊伍里，自打“反右”以后，他也發現政審的門檻越來越高了。有的隊員還是黨員，身體條件也合適，不明不白地就被刷下來了。

　　被多次批判的孫國楨，好幾次是最后時刻又讓他歸隊去北京參加閱兵集訓。

　　“你們聽說過1960年的閱兵式嗎？”采訪中，孫國楨問我們。

　　“沒有啊，”查了很多公開的資料，我們都沒有查到關于1960年國慶閱兵的記載。

　　孫國楨老人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1960年的國慶閱兵原本是按計劃進行的，受閱部隊已經集中到了北京。正式閱兵前的合練、預演都進行過了，在最后的準備時間里，受閱部隊只要求保持狀態就可以了。

　　那年，參加閱兵式的各部隊教官都提出，參加這么多年的閱兵，都沒有在觀禮臺上看過閱兵，能不能在預演合練時也讓我們上觀禮臺上看一看？

　　領導機關接受了教官們的建議。就在9月下旬的預演合練時，這些年來一直在閱兵場上風吹日曬的閱兵“教頭”們第一次上了天安門和觀禮臺。

　　孫國楨清楚地記得，他曾經走到了天安門城樓上原來毛主席閱兵時站立的位置后面站著。不用說，毛主席站立的那個位置，沒有一個教官敢站在那里。能站在毛主席閱兵的位置后面，已經是很大的榮耀和幸福了。

　　就在國慶閱兵的日子屈指可數的時候，突然上級一道命令下來：取消1960年所有的大型國慶活動，閱兵式當然包含在內。孫國楨只記得上級說的理由是：“國家經濟發生困難。”

　　實際上，三年自然災害已經開始。生活在部隊大院內的孫國楨對這一切并不十分知情，不過他感受到的變化是：過去部隊到北京集訓后，不僅伙食有所改善，上級還要發補貼，給戰士們增加營養。而這次，伙食里竟然有一半是高粱米等粗糧。這是過去從來沒有過的。

　　孫國楨只能推想，部隊都這樣，地方上一定更困難了。

　　國家有難，軍人只能為國分憂。

　　離開北京駐地返回大連的軍列上，孫國楨和他的戰友們憂心忡忡地望著后退的原野。

　　直到1984年，改革開放后的中國才再一次舉行了盛大的國慶閱兵活動。

　　本報記者 朱斌 鄭蔚 特約撰稿人 趙興德 李文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