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寂靜的文壇突然喧鬧得好似娛樂圈。自今年3月始，《北京文學》一口氣推出5期關(guān)于“韓寒們與傳統(tǒng)文壇為何勢不兩立”的討論，眾說紛紜之下，“不該”、“不必”還是大多數(shù)人對于這場紛爭的態(tài)度。

　　風起云涌以后，韓寒拋出“他們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的言論，似在為老一代作家“蓋棺定論”。也有人看到“90后”一詞頻現(xiàn)于媒體，意識到“80后”是不是該退場了。難道非要落到兩敗俱傷、各自隱退的境地，文壇方可歇歇嘴嗎？

　　隔閡緣自背景

　　新老兩代作家所謂的勢不兩立不見得是刻意為之，而是因兩者面前客觀地橫著一道填不平的溝壑。“80后”的一位同學認為，兩代人的隔閡是環(huán)境造成的，“80后”是伴隨經(jīng)濟飛速發(fā)展成長起來的，而老一代恐怕見到的更多的是苦難和動蕩。

　　對此，熟悉老一代作家的張克良也持類似意見。在他看來，人們對于客觀事物的認識時間越長就越深刻和豐富，經(jīng)過戰(zhàn)爭的人寫起戰(zhàn)爭來如身臨其境，經(jīng)過“文革”的人寫起“文革”來也會使人悲憤劇痛。而比較年輕的作家，很多事情未經(jīng)歷過，也未到那個環(huán)境中體驗過，要寫像那個環(huán)境中的人就難了。像魯迅寫的孔乙己，趙樹理寫的三仙姑、李有才等，他認為“80后”作家就寫不好，因為這種人現(xiàn)在社會已不多見。

　　更像家庭矛盾

　　曾語出驚人、與韓寒險些起沖突的河北省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談歌認為新老兩代作家的斗嘴很可笑：“生活在時下，無論窮的富的，無論好的壞的，無論什么都是主流。一鍋粥！誰能告訴我，誰是主流？誰是非主流？”

　　韓寒們的戰(zhàn)斗姿態(tài)更明顯地指向了“傳統(tǒng)”或說是“規(guī)矩”。韓寒曾經(jīng)說過：“我這輩子說得最讓人無從反駁的話就是被子不用疊——本來就是要攤開睡的——然而這也是第一個被人反駁掉的。懂么，這就是規(guī)矩。我們之所以悲哀，是因為我們有太多規(guī)矩。”在北京大學中文系碩士生國家瑋看來，這正是韓寒與主流文壇的最大裂隙。而老一代作家最看不慣的則是新人們的叛逆，如韓寒所謂的“名言”擲地有聲，讓人聞之而栗，總是時不時地弄出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鬧劇。

　　也有有識之士指出：新老兩代作家的斗嘴更像是一場家庭矛盾，孩子與家長在爭吵。家長讓孩子聽話，好好學習，好好吃飯。但孩子表示不滿，又無法用具體行動來表示不滿。等到孩子長大成人，家長就會寬容地說：孩子其實還是不錯的。前一段是到了叛逆期，過去就好。現(xiàn)在的孩子不是照樣發(fā)展得挺好嗎？而“80后”等到為人父母時也會感嘆：家長當初的提醒是對的，自己怎么就沒有去理會呢？他們之間的矛盾固然尖銳，但并非不可調(diào)和，因為新老作家之間沒有直接的利益沖突。

　　共同面對無奈

　　“80后”在行將而立之年時終于承認他們還嫩得很，他們的文學夢還沒做完就醒了。“80后”作家小飯在《我們這個時代的寫作和遺忘》中寫道：“那些經(jīng)典著作就擺在那里，沒法超越就得示弱。”同樣執(zhí)拗地走在文學路上的霍艷說：“大家談?wù)撟疃嗟牟辉偈俏膶W夢，而是唏噓地回顧著當年一起做過文學夢的年代，無奈接受著年華逝去的事實。”作為“80后”的一分子，劉娜也質(zhì)疑起“青春文學”：“文學的作用什么時候成了消遣了？難道不該引起震撼或是吶喊起人們的靈魂嗎？如果文學不能抵達靈魂，那是否只是一段文字而非文學？那么談不上文學，作者是否該稱為作家，還是只是一個寫文字的人？”

　　“80后”的后青春時代已經(jīng)沒有多少青春與才情可供揮霍，也沒有多少玄幻與想象可供安身了。有人指出，他們需要迫切完成的就是自身在文學史中的出場，從市場中反身自省，向經(jīng)典文學殿堂努力邁進。作家莫言就在對前輩作家的學習中完成了許多探索，如《紅高粱家族》中的戰(zhàn)爭描寫受到一批“紅色經(jīng)典”的影響，《四十一炮》中“炮孩子”有著格拉斯《鐵皮鼓》中“奧斯卡”的影子。而最讓人憂慮的是：今天的青春作家大部分的寫作往往僅以經(jīng)驗展開敘事，缺少一種自覺的文體意識。

　　不管要不要與文學傳統(tǒng)對接，要不要師法前輩，問題的關(guān)鍵是“80后”文學不能固步自封、停滯不前。文學無論向什么方向發(fā)展，新一代作家總是要走向文壇前沿的，何況后面還有“90后”、“00后”、“N后”等無數(shù)新新作家的追擊呢。恰如詩人伊沙說的：“但愿行將消亡的只是‘80后’這個庸俗的概念而不是一代文學新人，但愿在很久以后個把光耀世界的文學大師名下寫著：198×年生……”

　　本報見習記者 范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