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壩！綠壩！

　　□莫可添棋

　　愛迪生發明了電燈，蘇格拉底發現了靈魂，而中國的工信部、文明辦卻發展了“綠壩”計劃。消息一出，天下嘩然。

　　據工信部通知，7月1日后，中國境內生產、銷售的計算機在出廠時或者銷售前應預裝一款名為“綠壩-花季護航”的上網過濾軟件。這款具備攔截色情內容、過濾不良網站、控制上網時間、查看上網記錄等功能的軟件，將對“構建綠色、健康、和諧的網絡環境”、“鞏固整治互聯網低俗之風專項行動成果”、“避免互聯網不良信息對青少年的影響和毒害”發揮重要作用。

　　掃黃打非反低俗、凈化網絡環境，一直是很多機構關心、努力和頭疼的事情，而“綠壩”是旨在一勞永逸地實現凈化計劃的技術努力。這種被網民譏為“我的名字是紅”、“網絡中的三聚氰胺”和“綠色偽蛋白質”的軟件添加計劃，其積極意義到底有多大不得而知，但有一點能夠肯定，這項計劃無疑會對中國的網絡生態和法治生態，產生深遠的影響。

　　強制推行“綠壩”計劃，是基于對權利主體的不尊重和不信賴而創造的權利緊箍咒。這樣的不信賴和不尊重，常常使管理或處罰的“關口”前移，導致決策輕率荒唐。《三國志·蜀記·簡雍傳》中有個例子反證了這種荒唐，不妨看一看:“時天旱禁酒，釀者有刑。吏于人家索得釀具，論者欲令與作酒者同罰。雍與先主游觀，見一男女行道，謂先主曰:彼人欲行淫，何以不縛?先主曰:卿何以知之?雍對曰:彼有其具，與欲釀者同。先主大笑，而原欲釀者。”自三國以來，在中國的歷史上，有多少荒唐假“彼有其具”而行!

　　常識會作出這樣的判斷:家長會比政府更關心孩子的成長;家長會比政府更有能力去權衡網絡的利弊;如果網絡發展更發達的國家可以不這樣凈化網絡環境，中國也可以不這樣;如果這樣的軟件足夠理想，無須政府要求，天下父母早已經搶光用盡。“綠壩”計劃所以冒犯權利，是因為這個計劃根本不理會大多數人的喜歡不喜歡、愿意不愿意、答應不答應，便一個通知令國人卻步!

　　科學發展、以人為本的法治社會在進步:強制性的收容遣送已經廢止了，強制性的婚前檢查不再堅持了，甚至也正在檢討反思強制性的遺體火化。此時此刻，一個強制性的網絡“消毒漂白”指令當然不受歡迎!

　　在以強制的方法設立義務時，一定不要忘記那個俄國的寓言:害怕剃刀鋒利的老笨蛋，堅持用銹鈍的老刀刮胡子，結果卻刮得滿臉血痕!無論從信息流通、隱私保護、言論自由的方面考量，還是從保護孩子、保持穩定、保障安全的角度權衡，將安裝這樣一個安全過濾軟件作為義務而不是權利送給公民和社會，都不是明智之舉。

　　“綠壩”計劃還使自由競爭失去了貞潔。利用行政管理權和4170萬財政資金去購買金惠公司的產品、強制安裝在每一臺將要出售的計算機上，是用行政的手段締造壟斷———每年銷售的3000多萬臺的電腦都不得不安裝“綠壩”，如此用“看得見的腳”調戲“看不見的手”，將會在遙遠的東方締造一個怎樣的超級軟件巨無霸?同時又會使多少同類的企業徹底失掉市場，退出競爭。在信息技術如此日新月異的時代，這樣的舉動不但會扼殺健康的創造，而且會刺激“綠壩解藥”之類的畸形技術的惡性膨脹，使得不采取變本加厲的強制，就無法維持網絡的可持續凈化。

　　不尊重規律、不尊重道德的政策，都會被時間裁判為“失敗”。相信即使你不修黃老，也會認同如下的闡釋:“萬物以自然為性，故可因而不可為也。可通而不可執也。物有常性，而造為之，故必敗也。物有往來而執之，故必失矣。”

　　綠壩!綠壩!看來并非凡是綠色，就都是好東西。當年《莎樂美》在易北河畔的德累斯頓首演，導演問編劇王爾德，希律王的女兒穿什么顏色的衣服合適，“綠，外國蜥蜴身上的那種綠”，唯美的天才答道。

　　有時候，綠色可能會比黃色更讓人惡心，如果像莎樂美那樣，為了得到她所愛的約翰，而砍下他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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