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狂亦俠真名士”

　　關于梁羽生你可能不知道的18件事

　　█ 唐傳奇的影響

　　梁羽生是從初中二年級開始讀唐人傳奇的。唐人傳奇對他的影響很深，他日后所著《大唐游俠傳》、《龍鳳寶釵緣》、《慧劍心魔》這三部武俠小說，都是從唐人傳奇取材的，把空空兒、精精兒、聶隱娘、虬髯客、薛紅線這些虛構的傳奇人物和真實的歷史結合，讓他們“重出江湖”。

　　█ 外祖父的三樣寶貝

　　梁羽生八歲那年，外祖父劉瑞球開始教他三樣讓他終生受益的東西：下圍棋、作對聯、填詞。劉瑞球只給他開了個頭，次年即匆匆謝世。此事給他的心靈留下很深印記。以致他的帶有自傳性質的小說《廣陵劍》中，張丹楓同樣僅給陳石星解釋了《玄功要訣》的難處，便即悄然辭世；而陳石星給恩師彈奏“廣陵散”一幕，則似乎屬于梁羽生對童年記憶的一種不自覺的美化。劉瑞球傳授的三項“本領”之中，梁羽生成就最高的是對聯，其次是填詞，最后才是圍棋。

　　█ 第二故鄉

　　梁羽生的中學時代是在桂林度過的，他把桂林視為自己“廣義上的家鄉”，所以當他決定撰寫半自傳性質的《廣陵劍》時，主人公陳石星的故鄉便選在此處。梁羽生曾經表示“自己有著其他武俠小說家所沒有的優點，就是更重歷史，更重家鄉。”譬如《廣陵劍》多次提到的“馬肉米粉”，就是桂林市民經常食用的早點。而書中提到的桂林附近的冠巖、漓江、碧蓮峰、靈渠等等名勝，亦同樣都是梁羽生的舊游之地。

　　█ “香巾索字”

　　梁羽生在桂林中學上高中的班上，有位和他同年的女生，論關系算是一位十分疏遠的表妹。女生姓韋，芳名月仙，很喜歡古典文學，很早就想找梁羽生討教一番，只是少女矜持，一直羞于開口，直到假期臨近，才趁梁羽生出現在僻靜地方時，拿出一個筆記本，紅著臉請他往上面題幾個字。梁羽生接了過來，并未如往日般一揮而就——大約他也比較緊張，并且不愿意潦草應對，需要仔細考慮才行。等到梁羽生把筆記本還給她時，韋月仙打開之后，但見一副對聯：

　　月色無痕，綠窗朱戶年年繞。 仙姝有恨，碧海青天夜夜心。

　　十八年后，梁羽生借身處冰宮的唐經天之口，對著滿塘荷花，讓此聯重現天下。事出《冰川天女傳》第六回末。

　　█ 愛情故事的好來源

　　梁羽生在《新晚報》副刊開的專欄,很出名的有一個叫“李夫人信箱”。“李夫人信箱”是一個用來解答讀者有關婚戀、生活、工作問題的專欄。梁羽生假裝一位女性，同讀者進行交流。“李夫人信箱”不僅口碑極佳，同時亦是梁羽生維系最久的一個專欄，自1953年3月開始，堅持了足有七載之多。“李夫人信箱”給梁羽生帶來了很多愛情故事的素材，日后他的很多小說情節，都能夠從這里找到原型。

　　█ 太極的輪回

　　梁羽生初到香港時曾隨武師何小孟學了三個月的太極拳。梁羽生的武俠小說，以《龍虎斗京華》的太極劍法為始，復以《武當一劍》的太極劍法而終。

　　█ 《七劍》的弗洛伊德解說

　　梁羽生曾經說：“我還有點野心，想把西方新的一些文學技巧拿過來用。比如說，心理學方面弗洛伊德的那些理論。《七劍》里面的一些心理描寫，就是從那里拿過來的。”《七劍下天山》第九回，傅青主和冒浣蓮給桂仲明解說怪夢，幫他恢復記憶，這段情節的理論依據，就是出自弗洛伊德的心理學著作《夢的解析》。以桂仲明的夢境來說，小綿羊代表他自己，老綿羊和桂樹代表他的生父桂天瀾，而有翅膀的老虎則代表了紅面老人石天成。具體的構思雖嫌生硬，卻仍不失為一個具有開創性的大膽嘗試，正可現出梁羽生當年那種“吾將上下而求索”的積極心態。

　　█ “中國的牛虻”

　　從情節架構的角度來看，《七劍下天山》和《牛虻》間的關系，確屬一脈相承，十分顯著。凌未風錯把奸細當義士，泄露同伴地址，招致清軍圍剿，因此被青梅竹馬的劉郁芳打了一個耳光，負氣出走，遠上天山，十年后兩人再度相見，凌未風臉上有傷、身上有疾，而且神情異常，始終不肯和劉郁芳坦誠相見，只讓悔恨和痛苦去折磨愛人。這和牛虻完全一致。而劉郁芳則像《牛虻》的女主角瓊瑪一樣，隨身帶著愛人的畫像。為什么選擇《牛虻》？梁羽生曾解釋道：“那時我正寫完《草莽龍蛇傳》，在計劃著寫第三部武俠小說，牛虻的‘俠氣’深深感動了我，一個思想突然涌現：為什么不寫一部‘中國的牛虻’呢？”

　　█ 梁羽生的“歪詩”

　　梁羽生寫詩的功力，似乎遠遜填詞。他的詞中名篇極多，尤以早期作品膾炙人口；但詩中卻難覓佳作，即便偶爾有些可堪吟詠之例，也多從前人的成句變出，并非他的原創。至于他的原創，則確實水平不高，譬如《散花女俠》里，鐵鏡心所吟“英雄血灑胡塵里，國難方深不顧家”兩句，甚至曾被批為“歪詩”。

　　█ “亦狂亦俠真名士”的出處

　　“亦狂亦俠真名士，能哭能歌邁俗流。”“難忘恩怨難忘你，只為情癡只為真。”《萍蹤俠影錄》的讀者，大概都無法忘記這膾炙人口的一詩一聯。梁羽生為了能把張丹楓塑造成為一個出口成章的才子，特意擬了不少聯句，例如“落拓江湖君莫問，浮萍漂泊本無根”、“堪笑世人多白眼，蓮花原自出污泥”，然而這些聯句，給讀者留下的印象，卻委實不如前引的兩句之甚。這亦證明了梁羽生的詩才，確乎不算很高。因為那兩個最經典的聯句，其實都是陳凡(百劍堂主)的手筆，并非梁羽生的創作。

　　█ 云蕾有什么好？

　　《萍蹤俠影錄》對女主角云蕾的塑造稍嫌單薄。《萍蹤俠影錄》刊載期間，梁羽生曾陸續接到幾封女性讀者的不滿來信，有位女孩子說得直白：“云蕾有什么好？她不過找了個好老公罷了！”

　　█ 《還劍奇情錄》仿《雷雨》

　　《還劍奇情錄》是模仿曹禺的話劇《雷雨》而成，很多情節都是對《雷雨》的重現，例如丈夫因愧對前妻而虧待后妻、強迫后妻吃藥，等等。包括小說的主題“兄妹戀”，亦和《雷雨》相同，并都以女方死亡告終。

　　█ 向登山英雄致敬

　　《冰川天女傳》臨近結尾之際，梁羽生安排筆下的英雄們到珠穆朗瑪峰去登山探險。1960年5月25日，中國登山隊首次從北側登上了珠穆朗瑪峰的山頂。梁羽生的靈感就是源自此事。雖然他最終并沒有讓一眾英雄到達頂峰，卻比百年前凌未風所刻的“人天絕界”又進3步，其“后來者勝過前賢”的寓意，堪稱不言自明：中國登山隊有3人達到峰頂，另外尚有13人登上了海拔8500多米的高度，他們的成績，和呂四娘、馮瑛、唐曉瀾所達到的8250米相比，自然更加令人佩服。而梁羽生只讓三個人達到極致，或者亦有向登山隊達到峰頂的那三位英雄致敬之意。

　　█ “鳳雛生”

　　1961年3月1日，金庸創辦的《武俠與歷史》雜志出版第42期，開始連載署名“鳳雛生”的《冰魄寒光劍》。這是梁羽生唯一用其他筆名發表的武俠小說。

　　█ 討好江青？

　　《女帝奇英傳》以唐朝女皇武則天執政的時代為背景，發表于一九六一年七月一日，比《云海玉弓緣》早約三月有余。《女帝奇英傳》凝聚了梁羽生最美好的政治向往，卻對歷史人物武則天的美化太甚，以致數年之后，他竟遭到了某些讀者的誤解，認為他想以這部小說去討好江青。梁羽生的觀點與歷史背景的分析，基本源于陳寅恪的《隋唐政治淵源略論》和《唐代政治史論稿》。

　　█ 《女帝奇英傳》脫胎《武則天》

　　《女帝奇英傳》的靈感來源，卻是和他的其他武俠小說一樣，都同時代有關。甚至有許多細節，都是直接脫胎于郭沫若的歷史劇《武則天》。郭沫若的《武則天》雖定稿于一九六二年六月，初稿卻曾刊于一九六〇年五月的《人民文學》，比梁羽生發表《女帝奇英傳》早了年余。因此很多細節都受到了梁羽生的借鑒，譬如武則天放逐兒子的用意、宰相裴炎毒殺太子。尤其武則天折服上官婉兒的場景，對白更幾乎一致。

　　█ “魔女”遲到了

　　1981年2月1日，《南風》創刊，有近半個版面都被用來刊登梁羽生的《白發魔女傳》。原來《南風》籌備期間，編委黃樹森聽說梁羽生是《大公報》的職員，曾直接給報社寫信，向他提出刊登武俠小說的想法。梁羽生欣然答允，很快便托朋友帶去一套偉青書店的《白發魔女傳》，然而好事多舛，此書竟未送到，只好經郵局再寄一套，這才順利抵達。《白發魔女傳》因而成為了內地首部公開發表的“新派”武俠小說。

　　█ 梁羽生沒人拍

　　1966年張鑫炎導演的《云海玉弓緣》，開創了“彩色武俠世紀”之先河。“之所以拍這部影片，是因為那時候梁羽生和金庸都在我們公司，偶然有人提到說：‘有很多人拍金庸的小說，而梁羽生的則沒有人拍。’因為我一直很喜歡梁羽生的小說，就接拍了這部影片。”

　　張鑫炎

　　(本文文字編選自私家偵探尚未出版的《梁羽生評傳》書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