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諾貝爾文學獎猜想：會是阿多尼斯嗎？

　　會是阿多尼斯嗎？

　　一份統計學實踐下的2010年諾貝爾文學獎預測報告

　　如果不出意外，下個禮拜四(10月7日)，我們將迎來新一位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此人是……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或者說，所有的回答都是猜測。而所有的猜測都姓哥德巴赫，止于無法證明。除非……

　　除非發生泄密。像去年那樣，在最后關頭，關于赫塔·米勒的傳言潛行于焦灼的氣氛之中，甚至逼使英國賭博公司突然大幅降低了米勒女士的賠率，進而關閉投注。或者再往前，奧爾罕·帕慕克曾讓瑞典學院的院士們連續兩年爭執不下，被迫兩次推遲開獎一周。2005年，不喜歡帕慕克的人占了上風，趕在大病難愈的哈羅德·品特去世之前給他戴上了桂冠，事后即有內部人士對外放風，表達不滿。但第二年，挺帕派贏了。

　　今年的瑞典學院不大會重蹈覆轍，盡管該國有一個專以泄密為己任的網站，讓美國暴跳如雷。

　　然而對于諾貝爾文學獎，美國人已經不會再暴跳了。16年與該獎無緣的苦澀，兩年前學院常任秘書賀拉斯·恩達爾對美國文學毫不留情、但未必不是一語中的批評，已讓美國文壇大大寒心。于是這兩年間，許多被認為最有希望獲獎的老作家放棄了希望，紛紛辭世——既然等不到，就不等了，恕我先行告退。碩果僅存者，如菲利普·羅斯，則與歐洲人喜愛的精品主義和巨著主義拉開距離，大大加快了出書的速度。美國文壇亦轉向自力更生，重整河山，恢復信心，終在今年秋天隆重為喬納森·弗蘭岑加冕：“偉大的美國小說家”。

　　總之，美國文壇已經不再關心諾貝爾文學獎，那是歐洲人的游戲。我們看到，赫塔·米勒獲獎后，主流大報中最有國際視野的《紐約時報》，也僅以泛泛而談的報道應付了事。倒是有更多人，開始習慣性地嘲諷瑞典學院的政治動機。一年來，沒有大出版商加入對米勒作品的爭奪，沒有學校、筆會、書展、文學節或基金會邀她訪美。是的，冷戰已經結束，歷史已經終結，像米勒這樣糾纏過去的人，怎能在美國找到市場？

　　世界一片平靜，沒有泄密，今年連個傳言都沒有。沒有任何一家耳目眾多的歐美大報出來放風。但我們知道，到了這個時候，學院已經多次開會，長長的候選名單經過一輪輪淘汰，到夏末僅剩寥寥數人。也許只剩下一人。

　　為使本次猜測不至于完全淪為瞎猜，我們有必要引入一點點科學，或可求助于最粗陋的日常統計學，以及最直觀的排除法。

　　一、從性別上看，今年還會是女作家獲獎嗎？不會。

　　二、從地域上看，今年還會是歐洲作家嗎？可能性不大。那么——

　　1，會是美國作家嗎？想想前任常秘的話：美國文學過于孤立，過于自閉，翻譯引進的不夠，沒有真正參與廣泛的文學交流，“無知者自縛”(That ignorance is restraining)。再讓羅斯熬些日子吧。

　　2，會是歐洲作家嗎？這要看哪部分歐洲。英語作家？不。德語作家？不。法語作家？不。東歐作家呢？似乎也不會。南歐、北歐作家？有可能。但更可能的是——

　　3，包括西班牙和大部分拉丁美洲在內的西班牙語世界，自奧克塔維奧·帕斯之后，斯德哥爾摩已經整整20年沒有聽到過西班牙語的答謝辭了。

　　4，亞洲有日本的村上春樹、韓國的高銀和中國的北島，但我們不要忘記短短十年前的獲獎者。相比之下，非洲作家的可能性還要更大一些，在沃爾·索因卡之后，這一時間跨度為24年。

　　5，中東地區。阿拉伯世界迄今僅有馬哈福茲一位得主，以色列國亦只得阿格農。看上去很有可能。

　　三，從文學形式上看，劇作家(如品特)和小說家近幾年都有人獲獎，唯獨曾經備受諾貝爾獎厚愛的詩人，卻已被冷落了整整14年，在最后一位詩人希姆博爾斯卡獲獎前的十年，則有希尼、瓦爾科特、帕斯、布羅茨基和索因卡問鼎，11年間，竟出現了多達六位詩人得主。去年宣布得獎者之前，當地已有多位準內部人士認準詩人。《瑞典日報》的文化主編斯特凡·埃克隆德(Stefan Eklund)曾告訴法新社：“許多人說該輪到詩人了，也許今年就是位詩人。”他的話最終落了空。但我們現在大可以重復他的預言：“也許今年就是位詩人。”

　　至此，盡管建立在完全沒有事實、傳言或泄密信息的基礎上，我們仍然可以放膽猜測，2010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非常可能是一位詩人，而且非常可能來自歐洲以外，并且以中東和西班牙語拉丁美洲的可能性最大。

　　縮小到這個范圍(男性，中東/或詩人)之后，如果一定要再落實到具體人名，我們會指出：瑞典詩人托馬斯·特朗斯特羅默(Tomas Transtroemer)、黎巴嫩小說家埃利亞斯·扈利(Elias Khoury)和以色列小說家阿摩司·奧茲。

　　但排在更靠前位置的，是阿里·阿赫邁德·薩義德·阿斯巴爾。

　　他另有筆名為人熟知：阿多尼斯，擁有敘利亞與黎巴嫩雙重國籍，自2005年起，已連續五年成為諾貝爾獎的前列候選人。

　　他早年深度參與政治，為此坐監，流亡，從此長居國外。同時，他也非常現代，對阿拉伯語詩歌具有堪稱革命的貢獻。從為人與為文兩方面講，他皆與瑞典學院的一貫標準吻合。

　　2009年，阿多尼斯訪問了中國，北京外國語大學薛慶國教授選譯其詩集《我的孤獨是一座花園》同時由譯林出版社出版。

　　“政治有兩重含義，一是實踐，二是建設一種文化。”阿多尼斯當時告訴中華讀書報。

　　既然有人認為諾貝爾文學獎處處講政治，那么如果阿多尼斯獲獎，將成為一種非常好的政治實踐，進而提攜一種非常好的政治文化。

　　為什么不呢？讓我們再耐心等待八天。

　　記者　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