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些國家，沒有法律明確禁止專業募款人按籌款比例收取酬金，但這種做法在業內往往被視為不符合專業倫理。例如，一些專業募款人協會在其發布的“專業募款人倫理準則”中，明確要求會員不得收取比例傭金。這或許是他們長期總結出的商業道德。

　　湖南省慈善總會出現了一批“社會募集者”，得到總會批準的單位或個人，可以代表慈善總會向社會募集資金，同時提取8%-15%的酬勞。這一做法引起社會爭議，人們主要的質疑在于：慈善募款可以像商業銷售一樣設立“提成”、“回扣”嗎？再者，非慈善組織的人可以代表慈善組織去募款嗎？

　　其實，“專業募款人”是國際上早已存在的慈善機制，英文稱作“Professional fundraiser”。在慈善機構的籌款活動中，不僅活躍著大量靠給慈善機構籌款謀生的“專業募款人”，還有在商業活動中結合某些慈善內容的“商業合作者”，以及籌款資訊師、籌款業經營者等。因而，盡管慈善是一項非營利性的公益事業，籌款本身并不是一項慈善活動。

　　慈善籌款存在各種各樣的方式。慈善組織可以自己籌款，也可以雇用代理人籌款，或者委托聯合的勸募機構；對于籌款成本，可以是無償服務，單設籌款資金，從募款中列支籌款成本等。隨著慈善捐贈的發達，籌款活動本身也就同律師業一樣，衍生出專職的“生意”來。例如，源于美國的聯合勸募就是全球性的專門募款機構，成立于1960年的“專業募款人協會”目前已在全球190個地區擁有28000個會員。

　　從籌集慈善捐款中營利，無論如何是一件存在倫理困境的事。因為“籌款業”的存在，大大促進了慈善事業的規模；但是對于每一個捐贈人而言，無疑不希望看到自己的資金部分進入籌款者的腰包。基于此，各國一般不會禁止各種營利性的籌款活動，但會通過不斷完善各方面的規制，以保障行業規范和公眾的捐贈信心。

　　第一種規制是對于籌款行為。在英美等國家，幾乎任何人可以隨時宣稱自己成立了一個志愿組織；但是涉及籌款，卻有著詳細復雜的規定。在英國，有慈善法、警務與工廠法、登門募款法、數據保護法、彩票法等多部法律，對籌款的方方面面做了詳細規定。包括登門募款、街頭募款等公募方式，電話、信函、網絡等遠程方式，義演、義賣、彩票等每一種募款形式，都受到相應的法律規范。

　　第二種規制是對于募款資格。一個組織是否具有慈善地位會影響其募款資格。在英國獲得慈善組織資格需要經過慈善委員會的審批，在美國具有免稅資格的組織則由稅法規定。具有慈善組織資格，不意味就可以開展各種募款活動。章程是慈善組織最基本的行為依據，其中應該對籌款范圍、使用、監管等明確表述。同時，不同地區、不同募款形式，需要不同的資格審批程序，特別是街頭公募和登門募款，通常需要向當地政府申請，獲得審批證書后才能進行。

　　第三種規制是對于募款者，特別指慈善組織以外的募款者。在美國，至少45個州要求專業募款人持有注冊證書，證書有效期一年，到時提交年度財務報告接受審核。每一次籌款過程，專業籌款人必須向募款對象出示其資格注冊證書、代為籌款機構的委托書，并明確告知有多少資金將用于募款人酬金，由捐款人決定是否捐贈。

　　沒有法律明確禁止專業募款人按籌款比例收取酬金，但是這種做法在業內往往被視為不符合專業倫理。例如，上述提到的專業募款人協會在其發布的“專業募款人倫理準則”中，明確要求該協會的會員不得收取比例傭金。其他一些專業組織也具有類似的業內共識。這或許是他們通過長期經驗總結出的更符合長遠利益的商業道德。

　　湖南省慈善總會創造出的“社會募集者”，可以看作是中國慈善事業向規模化發展過程中出現的新現象。它顯示出中國慈善事業對專業籌款人的需求，也相應折射出我們目前的專業籌款經驗和法律規制上的欠缺。公眾對于挪用捐款、過度商業、變相逃稅等方面的擔心都是有道理的，只是解決方案不要扼殺這種創新，而是積極修正和創新其機制，推動中國“募款業”的發展。

　　□賈西津(清華大學NGO研究所副所長）